第 87 章
待媒婆們都退去,整個屋子才稍微靜了下來。屋子一旁放着一個浴桶,是用來給新人擦拭身體的,浴桶較大,坐下兩人綽綽有餘,其本身也是用來給夫妻二人共浴的,只是兩人剛成親,往日也只是親親抱抱的程度,連對方身子都沒看過,更別說在如此狹小的地方産生肌膚之親。
浴桶裏還冒着熱氣,在那角落裏産生雲霧缭繞的感覺。祁牧野揉揉鼻子,從櫃子裏拿出一條幹巾遞給許朝歌:“朝歌,不如你先去洗漱。”
許朝歌接過幹巾,擡眼望向角落裏的朱紅浴桶,臉頰上不免攀上幾抹紅霞。這個浴桶是陳嬸準備的陪嫁,本意就是讓二人在此沐浴,若情到深處在此交合,二人緊貼着彼此,倒更容易懷上孩子。
更何況,這一桶熱水本是用來情’事之後供二人擦洗身子的,祁牧野不是銘朝人,這類事情不懂,竟将此認作是睡前的洗漱。
“一會兒你去哪裏洗?”許朝歌難免好奇,屋外有珉儀守着,洞房花燭夜新郎是斷然不能出門,免得傳出感情不合的謠言,只是屋內就那麽一桶熱水,她洗了之後,祁牧野用什麽洗?
總不能用自己洗過的吧?
果然,祁牧野背過身去坦然道:“你洗過之後我再簡單擦洗一下,你我是夫妻,何必在意這些?”
既是夫妻,又為何不能共浴?許朝歌心裏這般想道,但她不好說出來,陳嬸說過,新婚之夜,萬事都由着丈夫來,她要如何,自己便順着她。
許朝歌也背對着祁牧野,脫去繁重的婚服,輕聲跨入浴桶內,幹巾沾水擦去身上的疲憊。
屋內一片靜谧,不時響起陣陣暧昧的水聲,祁牧野面對着牆壁,閉着眼睛不斷背書,撇去腦子裏大片旖旎的想法。
身後許久沒有動靜,祁牧野遲疑片刻,屏着呼吸轉過身去。只見許朝歌只着一身朱紅色的中衣,隐約中能顯露出她的玲珑曲線,頭上摘去各種複雜的首飾,只一根簪子松松地挽着頭發。
見祁牧野看過來,許朝歌低頭面露羞色,催促道:“你快去洗漱吧。”
祁牧野更喜歡這樣的許朝歌,羞澀中帶着一絲從容,溫柔、大方、有新婚之夜的拘謹,但更多的,是為此等待許久而養成的泰然。
祁牧野咕哝了一聲,動作有些急躁,跨入浴桶內随便擦洗一番,便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走向許朝歌。
許朝歌依舊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膝蓋上等待着祁牧野。聽見那人的腳步聲,她也只是緊緊抓着手下的衣料,垂眸靜待祁牧野的動作。
祁牧野坐在床邊,腦袋裏想着鋪墊的話語。沉默良久,她牽起許朝歌的手掌,虔誠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吻,誠懇道:“夫人,讓你久等了。”
祁牧野的那聲稱呼讓許朝歌再次羞紅了臉,她低着頭,任祁牧野在她的手背上落下細細的吻,緩緩道:“只要最後是你,多久都值得。”
祁牧野攬過許朝歌的肩膀,感嘆上天竟如此厚待她。她彎着脖子直視許朝歌的雙眸:“就好像一場夢,今日你真的成了我的妻子。”
許朝歌眼波流轉,卻不忍怪眼前這癡人癡語,盯着兩人緊緊交握的雙手:“為了這一天,我們等了許久。”
祁牧野伸長脖子在許朝歌唇上落下一吻,感嘆:“即便是夢我也不想醒來。”
“笨蛋,此情此景又如何是夢?”許朝歌在她鼻子上輕輕一點,不禁怪道。
祁牧野伸長手放下床邊的帷幔,一手托着許朝歌的後背緩緩放倒在床上,身子懸空在她身上,溫柔詢問:“今夜……夫人可會害怕?”
許朝歌捂住自己的雙眼不願去看身上那人,躲了許久,見那人一直在等自己的回複,這才松開手回答:“有夫君在,我不會怕。”
聞言祁牧野輕輕一笑,拉近彼此的距離,偏頭在她脖子上摩挲着。她的動作極緩,在最大限度上撩撥許朝歌的身體,待她忍不住顫抖,祁牧野才肯在耳邊輕聲囑咐:“我的技藝不佳,夫人若是疼了,記得及時說出來。”
許朝歌回想起陳嬸的叮囑,心中有一股暖流湧過,她輕撫着祁牧野的後腦勺,喃喃道:“我自然是相信夫君。”
屋外空氣有些濕熱,祁牧野準備的兩條鯉魚在盆中不斷游走,不時悶熱的空氣使水中的魚兒都有些難耐,甩動着魚尾濺出陣陣水花,幸而盆中盛着足夠的水,不至于讓兩條鬧騰的魚兒窒息,待到東方露白,氣溫涼爽起來,這兩條魚兒才緩緩安穩下來,吞吐着那半盆水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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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朝歌還是被屋外的鳥啼聲吵醒。身旁這人昨夜累着了,在一旁睡得極其安穩。許朝歌抓着被子,側身觀察祁牧野的睡顏。經歷這麽多次,這人總算不會在睡覺時皺眉,安安靜靜的,像個小人偶一樣。
整個房間入目皆是一片朱紅,昨日場景還歷歷在目。許朝歌伸手描摹着祁牧野的眉毛,又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內心的喜悅難以自持。
她終于與祁牧野喜結連理,等了這麽多年,她終于成了祁牧野的妻子。
妻子這個稱呼讓許朝歌的心情格外明媚,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肌膚上的紅暈讓她再度紅了臉。她看了眼身旁的罪魁禍首,手指輕輕地撥着她的耳垂,輕哼一聲,拿起衣物套在身上。
下地并沒有書上所說的疼痛難忍,或者說幾乎沒有任何不适,她回想起昨夜祁牧野認真細致的模樣,心中暗喜。每個女子都會經歷的這麽一遭疼痛,因為遇到的是祁牧野,所以許朝歌有幸躲過了。
不過腳步虛浮倒是真的,不過走了一步,許朝歌便覺得雙腿發酸發軟,甚至連走路的姿勢都有些怪異,自己習武這麽多年,竟因為這個軟了腿腳。
許朝歌回頭幽怨地看向那人,對方卻安然地繼續睡着,甚至在自己目光投過去的瞬間,換了個更加舒适的姿勢。
這人身子骨本就虛弱,昨夜又……算了,讓她睡吧,待自己收拾好再喊她起來。
許朝歌的視線下移,十分自然地看到了床上的那一方白帕,她知道那是什麽,輕咳一聲,上前收入盒中。
她不怕祁牧野未看見那一抹落紅而懷疑自己,她們之間都對彼此有足夠的信任,不會因為一些世俗的誤會而落下龃龉。她只是出于女子的羞澀,不便讓自己的夫君看到那一抹落紅,由此回想起昨夜的種種。
許朝歌梳妝的時候祁牧野才醒了過來,她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坐在那緩了好久才開始穿衣。她輕聲走到許朝歌身後,接過她手中的梳子,彎腰在她脖子上輕輕一吻,用她慵懶的嗓音在許朝歌耳邊說道:“夫人,早。”
熱氣噴在自己的耳邊,許朝歌難免回想起昨夜,周遭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的身子僵了僵,偷偷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早,夫君。”
祁牧野拿着梳子緩緩梳着許朝歌的長發,尋找着話題:“昨夜睡得還好嗎?”
許朝歌對着鏡子無奈地看了那人一眼。
有沒有睡好,你自己心裏沒有底嗎?
自覺失言,祁牧野匆匆給她挽上頭發,插上簪子便如燙手山芋一般放下梳子,走到梳妝臺前随手拿起一個小盒子,在耳邊搖了兩下,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許朝歌的臉頰瞬間被血色浸潤,她站起身,奪過祁牧野手中的小盒子,緊緊握在手中。
祁牧野被許朝歌的反應驚訝到,她上前一步,再度詢問:“是什麽東西,竟讓你如此緊張?”
許朝歌低頭沒有言語。
祁牧野更靠近一步:“嗯?”
許朝歌知曉依祁牧野的脾氣她定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輕擡眼皮觀察祁牧野的表情,聲音細若蚊蠅:“是落紅帕子。”
“落——”祁牧野的一口氣直接堵在喉嚨裏,就算是現代人,她也看過小說,自然知道落紅帕子意味着什麽,她退後一步,暗惱自己為什麽一定要糾結這個問題。
但不過片刻,她又上前關切道:“你身子可有何處不适?我昨夜……可是弄疼你了?”作為現代人,祁牧野清楚落紅昭示着主動方行為的粗魯,在對方還未完全準備好的時候貿然行動确實會流血。她之前從未有過這方面的經驗,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的莽撞讓許朝歌受傷,相比于旖旎的心思,自責在祁牧野的內心更占上風。
祁牧野那含糊暧昧的話語讓許朝歌更加羞澀,不回答,祁牧野定是會因此自責,說不定往後都不敢碰她了,若是回答,她又該如何冷靜地說出昨夜的感受?
見許朝歌沒有言語,祁牧野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她上前抓住許朝歌的手腕,急切:“可有何處不适?要不要喚郎中?”
祁牧野的言語急切不像是開玩笑的,許朝歌怕她真的付諸行動鬧出笑話,只好抓住她的手背寬慰道:“未曾,你昨夜……很溫柔,未曾傷我一毫。”
祁牧野疑惑地伸出兩根手指,并在一起自言自語:“可是這樣怎麽會讓你流血?”
許朝歌內心羞憤交加,她抓住祁牧野的手指警告:“往後不許再做這樣的手勢。”
她将盒子放在臺面上,輕聲解釋:“每個女子頭一次都會落紅,你知道的那麽多,怎麽連這個都不懂。”
祁牧野下意識想反駁,可一想,對一個一千多年前的女子講解人體生殖結構未免太過前衛,只好任許朝歌抓着自己的兩根手指,信誓旦旦:“下次我不會再讓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