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薄雪還待在大廳裏,他的手機滴了一聲,傳來一條匿名短信。
[我是季遇,如果想了解關于全部的真相,我在門口等你,只給你一分鐘,過時不候。]
林薄雪看完立刻站了起來,中間撞到了系臻,捂着下半張臉,“雪,我們回去吧。”
林薄雪同他說了一句話,繼續往外走,系臻掏出了手機,兩個人擦肩而過。
淩晨四點,在警察局對面,只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路邊。
林薄雪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他連猶豫都沒有,冷冷清清的神色,直接坐上去了,白皙的手指反扣門把手,“你好。”
駕駛座的男人才悠悠回頭,擰開鑰匙,發動了汽車,看着似乎一點都不怕被抓到,娃娃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閃着惡劣的玩味,“好久不見啊,前輩。”
林薄雪沒他這麽好的心情,他來只是想了解真相,“我們不是很熟,別這樣喊我。”
“前輩多好,親切嘛。”季遇支了支下巴,很是篤定道:“我知道你會來的。”
車裏滴滴滴的響,林薄雪系上安全帶,“為什麽?”
“你并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受傷,你的軟肋很少,只有家人,從理性看來我們是一類人。”季遇分析的很明确,很自然的表示自己了解他。
林薄雪微微點頭,“所以呢,你要告訴我什麽?”
“不關心關心我嗎?這麽久沒見。”季遇一臉傷心,“不要這麽急,我還有一個故事沒有講呢。”
季遇從頭頂的儲物袋裏面掏出厚厚的一疊證件,遞給了林薄雪,自認明确的嘆氣,“我真是好人,雖然看着是不太像。”
孤兒證、一對一資助證明、兩張領養證明、警官證、還有身份證。
林薄雪打開燈,每個上面的名字都是季遇,他再三看了一遍,确定是真實的名字,還有身份。
一對一上面資助人的名字,是他的父親,林世誠。
而領養證明上,林世誠簽了一半。
“很驚訝嗎?”季遇眯了眯眼睛,“我是有目的去楚風身邊卧底的,我是他手底下身份最大的人,只聽他的調配。”
“楚風這家夥為了掙錢喪心病狂,在南方不止這一個廠子,銷路更是廣,幸好現在他進去了,外面全都亂了,只能先聽我的。”
“我剛從外地回來,燕市總局策劃不止一年了,這次正好一網打盡,深市的局裏面都抓滿員了,熱鬧着呢。”
季遇說起這話語氣輕松,可任誰都知道,這裏面不容易,“白天估計就能上個新聞。”
林薄雪聽的有些懵,總算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了,“所以,現在算是收尾嗎?”
“也不算,只是先都封起來了,并且抓了不少進貨的人,要徹底打擊,還需要長久的堅持。”季遇轉了轉方向盤,進了一個老舊小區,車停在了樓下,“你們遺漏了一個人,因為我是他的手下,這人現在找到我這裏來了。”
他下了車,“你在這裏等我五分鐘,我帶人下來。”
林薄雪聽從的沒動,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真是他出乎意料的進展,怪不得他們做每一件事的時候,如此的順利,就連找個證據,也是簡單的。
人世間,真的有福報這個說法。
他的父親做了很多好事,為他的子女留下了珍貴的遺傳。
除了善良,還有保持善良。
淩晨五點二十分,天邊還是黑漆漆的,遠看仿佛還是深夜的天空,仿佛離天亮還很遠。
尤其當臨近冷冬,南林市比燕市的溫度要高,等他們回到燕市,要多給阿瑾和楚淵穿點厚衣服。
林薄雪一夜沒睡,思維亂跳。
季遇穿着厚夾克,掏出鑰匙打開門,裏面的客廳裏,坐着一位滿臉不安的女人,“季遇,楚風呢,他還好嗎?”
正是曾經把香槟塔推倒的楚涵。
楚涵在裏面也有參與,雖然總占比不多,但在南林市,主要是她主管。
季遇說着話走過去,一副擔憂的樣子,“阿姨,外面都不清楚怎麽回事,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緊接着,伸手在後頸幹脆利落的一砍。
季遇拉開楚涵的袖子,從緊攥的手指裏拔出來小刀,看着精致昂貴,只可惜沒有用處。
他扔在桌子上,掏出扣在腰間的铐子,帶上之後把人扛下樓,幾分鐘解決。
“好了。”季遇把她扔在後面的座椅上,咣當關上了門。
林薄雪回頭,在看到楚涵的時候,整個人生理性的厭惡,想到一地的碎玻璃,還有女人陰狠的神色。
他輕輕蹙了蹙眉,轉過頭去,“她也有參與?”
“對,正好,我現在把你送回去。”季遇天生長了一張低于年齡的臉,看着比林薄雪年齡還要小,“你一定有很多問題,回去的路上,我都告訴你。”
林薄雪輕輕點頭,“嗯。”
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好脾氣,不止對楚淵,還是對大部分人,但對季遇,可陌生可熟悉的關系,不知道如何定義。
是朋友,還是有過緣分成為家人的親人。
“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我不是被抛棄的,是真的沒有家人,我是遺腹子,母親生了我憂思過度很快走了,我的親戚說我是天煞孤星,命裏帶煞,不能養着我。”
季遇神色淡然的在講自己的過去,看着一點痛楚也沒有,“林先生人很好,他資助孤兒院後,又在裏面挑中了我,他說,我和他的兒子很像。”
林薄雪攥緊手指。
“他和林夫人經常來看我,在每個星期天的下午,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只是後來林夫人生病,我也認為是我的問題,本來林先生要領養我,我拒絕了。”
“林先生給我找了一個中産階級的家庭領養我,那個家庭裏,我過得還算湊合,我經常和林先生寫信,因為我很想成為他的家人。”
林薄雪說:“我父親去世後,我在書房裏找到過你寫的信,他放的很整齊,我沒有拆開看。”
空氣很寂靜,車輛停在斑馬線前,紅燈在倒計時。
季遇點了一支煙,他說:“看看也沒什麽,只是一點日常的對話,後來,我去了警校封閉訓練,出來的時候,只知道林先生去世了。”
“我偷偷去了醫院,看到你暈倒的樣子。”季遇聲音變得冷冰冰的,“還有林先生的親戚,我看到他們在笑。”
“這根本不正常。”
“尤其你失憶的事情,我感覺很奇怪,我深入調查後,發現有人在引導。”
“從兩年前開始,我去到了楚風身邊,重點調查,為了查處這些邪惡勢力。”
季遇的聲音裏懷有遺憾,“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這些事情,林先生也不用被害死。”
“我母親和父親的事情,都不怪你。”
林薄雪漂亮的眸子滑過暖意,他說,“她那個時候身體不好,又被親戚成天的騷擾借錢,我母親不想告訴父親,自己忍着心情不好,更睡不好。”
“我知道。”季遇笑了笑說,車輛停在了醫院門口,“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面,至少不會是仇人了。”
下車前,林薄雪掏出名片,“有空加個微信。”
季遇鄭重的放在了口袋裏。
他們在過去無法成為家人,在未來或許可以。
季遇調了路線圖,拐道去了警局。
後面的楚涵迷迷糊糊醒過來時,車已經待在警局的空地上,季遇同副隊長表明身份後,相談甚歡。
兩個警察打開門,把楚涵架了進去。
楚涵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遇,“你這個叛徒!”
季遇眯了眯眼眸,沒搭理她一句話,正經的同副隊長說,“人我已經送到了,我那邊還有事,今天要回燕市彙報工作。”
副隊長:“辛苦辛苦。”
“原來是個好人啊。”系臻探出頭,看到林薄雪發的手機信息,已經彙報平安,回病房找楚淵了。
現在沒事了。
天已經亮了,系臻裹上自己毛茸茸的厚外套,像個小松鼠一樣,嚴嚴實實的不漏風。
他在軟件上叫了一輛車,拿着自己的身份證訂飛機票,直接在中午飛回燕市。
病房內,林薄雪被卡在了門口,手機自願上交,雙手擡起,面前這個明明受傷的人,還要和他演什麽戲。
林薄雪軟軟出聲,“我回來了。”
“哦。”楚淵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靠近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眉眼低垂,像個傷心的狗狗,“阿雪,你身上有煙味,你很久沒吸煙了,心情不好嗎?”
林薄雪大/大方方的承認:“季遇送我回來的,他吸煙了。”
楚淵冷眸一閃,“季遇,他在哪?有沒有傷害你。”
林薄雪眨了眨眼睛,“可能在警察局。”
“什麽意思?”
林薄雪快速說了一遍關于自己經歷的事實,以及他找姐姐連夜核對了關于書房信件的名字和內容。
是真的。
“阿淵,你覺得他做我弟弟怎麽樣?”
楚淵咬了咬牙,不情不願的說:“我會嫉妒的。”
林薄雪伸手軟白的手指,按在楚淵的肩膀上,靠近吻上楚淵的唇,四處惹火,“阿淵,這麽容易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