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峥擡眼看着餘鶴, 漆黑眼眸中藏了許多數不清的情緒:“你可不要哪天騰達發跡,一揚翅膀就飛遠了。”

餘鶴湊過去吻在傅雲峥唇邊:“那不能,我心拴在你這兒呢, 你只要一抻鏈子,多遠我都能回來。”

傅雲峥也去吻餘鶴:“我好幾次放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也來不及了。”

餘鶴注視着傅雲峥:“這話該我對你說, 你既然把我從深淵裏撿起來,就不能再把我丢回去,否則我是要黑化的。”

傅雲峥啞然:“什麽叫黑化?”

餘鶴解釋:“你沒看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嗎?有個人穿越進一本書裏,他以為自己救的是主角, 結果他救錯了人,救的是一個大壞蛋,然後他就趕緊跑路了,被救那個人就很生氣,露出本來面目把他抓回來這樣那樣。”

傅雲峥問:“哪樣?”

餘鶴含混道:“就那樣呗。”

傅雲峥很嚴謹,輕而易舉指出漏洞:“可是壞蛋是本來就壞, 他後來展露本來面目只能算是不裝了,黑化從字面理解是不是應該有個變化?”

餘鶴為了圓上一個邏輯只能強行說:“我本來也壞。”

傅雲峥還是希望餘鶴少看一些過于狗血的東西, 因為餘鶴共情能力很強,非常容易帶入進去。

傅雲峥沉默了一會兒:“別總看那些東西, 多看些人民群衆喜聞樂見的作品。”

餘鶴很不服氣:“那就是最喜聞樂見的作品!”

傅雲峥說:“那你現在跑一個, 然後我把你抓回來這樣那樣, 喜聞樂見。”

餘鶴:“……”

餘鶴紮回被裏:“跑不動, 困。”

傅雲峥的手臂搭在餘鶴身上:“快睡吧。”

餘鶴強烈懷疑傅雲峥的掌心有什麽沉睡咒語,手掌才落在餘鶴後背, 餘鶴的困意便瞬間湧了上來。

下午四點,餘鶴被傅雲峥叫醒。

餘鶴睡眼惺忪:“怎麽了?”

說完一低頭又要睡着。

傅雲峥雙手捧住餘鶴的臉, 輕輕晃了晃驅散餘鶴的睡意,試圖強制開機:“先別睡了,我姐在樓下,估計一會兒就上來,你要不想見她就去梁冉他們那玩會兒。”

餘鶴還想睡覺,不想見客。

他坐起身打了個哈欠,摸過手機:“那我去梁冉他們屋再睡一覺。”

傅雲峥說:“你要困再給你開間房。”

“不用。”餘鶴揉了把臉:“大小姐怎麽來了。”

傅雲峥回答:“她從酒店經理那知道我在京市就非要過來,經理暫時把她攔在樓下,但以她的性格,估計一會兒就該上來了。”

餘鶴拿起手機站起來,順手把傅雲峥扶回輪椅上:“那我的東西呢,要不要收起來?”

傅雲峥搖搖頭:“她知道我和你在一塊兒,不會進卧室,你要是不嫌她一驚一乍就在屋裏睡也行。”

餘鶴又拿了本題集往門口走:“那一會兒她走了你給我打電話,哎,你姐看我就跟跟看狐貍精似的,你對我越好她越煩我。”

傅雲峥說:“那就讓她煩你吧。”

餘鶴轉頭看向傅雲峥。

傅雲峥淡然陳述:“沒法對你不好。”

餘鶴臉上忍不住笑意,抿起唇:“你是會講甜言蜜語的,讓我遭人怨恨還甘之如饴。”

傅雲峥道:“去吧。”

餘鶴走出房間,他中午沒吃飯,這會兒有點餓,就先下到二樓餐廳用餐。

路過餐廳門口的兒童樂園,一個淺藍色的小炮彈反射道餘鶴懷裏。

餘鶴下意識撈住懷裏的小孩,還沒來得及問是誰家的孩子,就聽到一聲震徹天際的呼喚——

“小!舅!媽!”

得。

沒別人了,是傅雲峥的外甥、傅茹蘭的兒子,張琛陽。

餘鶴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家夥。

上回張琛陽叫他小舅媽的時候餘鶴就很不爽了,只不過那時他初來乍到,也沒機會收拾這小家夥,今天趁傅茹蘭不在,他高低把張琛陽叫他小舅媽的愛好給板回來。

餘鶴捏着張琛陽的耳朵,警告道:“你媽現在可不在這兒啊,你再叫我小舅媽我就把你吃掉。”

張琛陽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

餘鶴一勾唇角,露出一個輕佻且陰森的笑容:“你媽沒跟你說過我是狐貍精嗎?想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朋友,我一口一個。”

張琛陽張大嘴巴,一把推開餘鶴往回跑。

“爸爸!爸爸!爸爸!”

等候區內,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站起身,抱起張琛陽,很詫異地看向餘鶴,臉上寫滿了問號,似乎在詫異餘鶴的變化怎麽這麽大。

餘鶴欺負人家兒子被逮個正着,不由輕咳一聲掩飾尴尬:“您好。”

男人抱着張琛陽走過來,朝餘鶴點點頭:“你好,我是張臻。”

餘鶴也自我介紹:“餘鶴。”

張臻說:“冒犯了,張琛陽對性別觀念還比較模糊,我回家會再教他。”

比起上次宴會上見面,私底下的張臻看起來更好相處一些,少了幾分冷冽。

張臻位高權重,能在外面和張臻湊巧碰面,有些善于拓展人脈的人大抵會珍惜接觸的機會,但餘鶴不會這樣做,主動和身份貴重的攀談會讓餘鶴很不自在,但要是他們和餘鶴說話,那餘鶴也并不會怯場。

餘鶴神色不動,不卑不亢:“沒事。”

張臻低頭看着懷裏的張琛陽:“不可以叫小舅媽,叫小舅舅。”

張琛陽嘟起嘴,小聲反駁了一句:“就叫小舅媽。”

張臻語氣嚴肅,虎目低垂盯着懷裏的兒子:“張琛陽。”

張琛陽可憐兮兮眼圈一下紅了,伸出手朝餘鶴伸手求救。

餘鶴沒去抱張琛陽,卻言不由衷地說:“童言無忌,陽陽很可愛的。”

張臻看了餘鶴一眼,眼中似乎帶着些洞悉與了然,他把張琛陽放在地上,随手拿起個玩具皮球往兒童樂園裏一扔:“張琛陽,撿回來。”

餘鶴:“……”

見張琛陽追着皮球跑遠了,張臻才說:“不喜歡小孩子可以不用裝,我也不喜歡小孩。”

餘鶴:“???”

張臻朝餘鶴走過來,行動間帶着軍人特有的飒爽:“你是來吃飯嗎,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吧。”

常年在部隊生活,張臻待人處事有着少見的直率,這讓餘鶴有點猝不及防。

直接了當把話挑明能對抗一切花裏胡哨的意味深長,餘鶴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張臻身居高位,很有運籌帷幄的将軍風範,可言行舉止卻有種截然相反的耿直。

餘鶴拿不準張臻是何用意,下意識跟着往餐廳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張琛陽呢?”

張臻腳下一頓,轉過頭對餘鶴說:“不用管,丢不了。”

餘鶴:“……”

好吧,張臻可能是真不喜歡小孩子。

自己親兒子也不喜歡嗎?

餐廳內,張臻和餘鶴面對面坐着,領班親自過來點單:“請問您二位吃點什麽?”

張臻把菜單遞給餘鶴示意餘鶴先點,餘鶴禮節性翻開菜單,其實看都沒看:“給我來份炒飯吧,不要蔥,還有可樂加冰加檸檬。”

說完,餘鶴把菜單遞給張臻。

張臻接過萊單轉手遞給領班:“跟他一樣。”

領班拿菜單的手微微發抖,她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誰,一個傅家姑爺,一個是傅總的寶貝,真不知這兩個人怎麽湊到了一起。

領班問:“張先生,您的炒飯也不加蔥嗎?”

張臻點點頭。

領班又咬着牙問:“您也喝冰可樂?”

張臻擡眼看向領班,語氣威嚴:“和他一樣。”

領班心髒都在顫抖,可是傅茹蘭大小姐專門交代過,姑爺的血糖高,要餐廳多加注意,再說這張司令都五十歲了怎麽還喝可樂啊,這讓大小姐知道了還不掀翻了天。

領班深吸一口氣:“張先生,傅小姐交代說您的血糖……”

張臻目光如電,冷冷凝聚在領班身上。

領班登時如同與野獸對視,後背冷汗都出來了,當即不敢多言,低着頭躬身離開。

領班走後,張臻若無其事收回周身氣勢,對餘鶴說:“茹蘭要是問起,你就說你喝了兩杯。”

餘鶴忍俊不禁,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好的。”

張臻看向餘鶴,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話哪裏好笑,他解釋道:“我的血糖沒有很高,一杯可樂影響不大。”

餘鶴說:“可樂還是少喝為好。”

張臻很認真:“你少喝了嗎?”

餘鶴眉毛微動:“沒有。”

張臻點點頭:“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餘鶴靠在座椅上,勾起唇角,很得意地說:“可是我沒人管着啊,傅先生從不管我喝可樂。”

張臻臉上露出很明顯不高興的情緒,擡眼看餘鶴,像是在責怪餘鶴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暗示他被傅茹蘭管。

餘鶴眉毛微挑,就是在很明目張膽地炫耀傅雲峥縱容他。

正這時,服務生将可樂端上了上來。

張臻端起玻璃杯,忽然說了一句:“我也不管茹蘭。”

和張臻面對面吃完一份炒飯,張臻看了眼手機,率先起身和餘鶴握了握手:“和你相處很愉快,下次見。”

餘鶴很少有接不上話的時候,但此時真不知該怎麽說,他也和張臻握手:“下次見。”

張臻點點頭,本來都要走了,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餘鶴。”

餘鶴沒想到張臻會殺個回馬槍,已經癱在椅子上了,他直起身:“怎麽了?”

張臻說:“不要把我不喜歡小孩的事情告訴別人,包括傅雲峥。”

餘鶴說:“知道了。”

張臻思索片刻,篤定道:“你還是會跟他說的對吧。”

餘鶴露出個當然了的表情:“我和他之間沒有秘密。”

“适當的秘密有助于夫妻感情協調。”

張臻很認真地叮囑:“不過還好,傅雲峥很知輕重,不會像有些人一樣無法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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