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重逢(中)

第一時間,白石将重傷倒地哀嚎的犯人們所持的槍械盡數收繳,再加上援手的那一把——大概是偷襲了敵人隊伍末尾的人奪來的,畢竟不二現在還是未畢業的學生,沒有配槍的資格。

白石目光炯炯:“射擊成績剛剛及格?”

在剛剛的反擊中,和白石一樣,不二也是槍槍擊中要害但不致命,但要知道,白石可是東京都年年警界考核第一的無敵存在,不二能跟上他的節奏,本身就說明了他非凡的實力。

“還有,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二聞了聞手上的硝煙味,嫌棄地皺眉:“明天應該是截止日吧,我想我們彼此的試探到此為止,我是來找你談談的。”

白石一驚:“你怎麽會知道?”與此同時,他單手拎着全部繳獲的槍械,騰出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不二。

“擦擦,怎麽會有警校生聞不慣硝煙味的?”

不二沒接,反而把兩只手都遞給白石,意思很明顯:你幫我擦。

白石認命地嘆氣,任勞任怨給他的祖宗擦起手來,就此開始他保姆般的傳奇人生。

不二好心情地解釋道:“莫名其妙出現,看破我在隐藏實力,又一直暗中觀察我,顯然你在挑選我。今天你走之前,回頭的次數比以往多了四次,顯得很焦慮,又很遲疑。我猜今晚就是最後的決定期限,我這個人對刺激的事情沒抵抗力,和你合作,顯然比按部就班從警校畢業好玩多了。”

相當任性的理由,所以考試成績只高出及格線一點點,也是追求刺激的方式嗎?白石無語,再次懷疑自己從不出錯的直覺,不二真的會是他适合的搭檔嗎?

目光落在身旁七扭八歪躺倒的歹徒,這給了白石賭一把的信心。

無論如何,至少不二的實力足以和他匹敵,值得一試。

白石在之後無數次後悔,那晚自己的冒險決策。

不二确實足夠優秀,優秀到完全認真的情況下,射擊、體術、策略甚至能壓白石一頭,所以輕松通過了光影計劃的考核。倘若不是他藏匿鋒芒的習慣,不二本應該是警校那屆最優秀的畢業生,被警署最好的幾個部門争搶,踏上光輝燦爛的人生。

而因為白石的選擇,不二必須從警校退學,隐姓埋名,不僅不能光明正大拿到警員證,甚至還要忘記自己真實的名字,和家人斷聯,在一次又一次複雜危險的任務中,受傷,瀕死,再挺過來。

他從未抱怨過一句,白石卻覺得,不二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深深烙刻在自己的心上,心髒每次跳動時,都痛得讓他受不了。

重來一次,他寧願像幸村那樣退出光影計劃,也不願意拉不二入局。

盡管億萬次後悔将不二牽涉其中,但白石必須承認,不二是天生的影子。

他美麗、脆弱、溫潤、自由,又有着支離破碎的敏感,扮演失足少年或是本分的好好先生都極其合适,絲毫不會讓人将他與警方聯系起來,甚至親眼見到不二握槍的模樣,也只會覺得他是在把弄玩具槍罷了。

他總是天衣無縫的微笑,依靠着渾然天成的演技,屢次游走在生死邊緣,再死裏逃生,從未失手,甚至幾次瀕死的危機都是他預先算計好的一環,能夠因此博得敵人更大的信任。

不二周助,超額完成了每一個警局下派的任務,但全部的功績都記在白石一人身上。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似乎覺察到白石濃烈的內疚與自責,不二在他面前變得越發任性妄為,偶爾闖下一些無傷大雅的禍,留下爛攤子給白石收拾,氣得他上蹿下跳,還要熬夜咬着筆杆寫檢讨。

不二在竭盡全力緩解白石的心理負擔,但他越體貼,白石就越難過。白石想結束這一切,但世間犯罪不止,不二和他的生活就永無寧日。

思緒回到現在,不二把自己從回憶裏拔出來,笑眯眯道:“下次見面吧,幸村君,如果有緣分下次再見,我就告訴你,我和藏琳過往的細節。”

幸村嘆息。

話都到嘴邊,最終還是不願意說嗎。常年與生死擦肩的生活培養了不二極高的警惕性,哪怕知道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出于謹慎性也不願開口。

下次見面,以不二的身份,怕是遙遙無期,這只是不願明說拒絕的溫柔托詞罷了。

“你的安全最重要,我尊重你的決定。”幸村起身。

“吃飯了嗎?”

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恐怕吃飯也是草草應付吧。幸村因為擔心線人的安危,今天也粒米未進,如今暫時确認安全,他也有些餓了。走進廚房,幸村從冰箱裏翻找出一盒速食米飯和兩顆雞蛋:“不介意我借用廚房吧?”

不二從善如流應允。

平時執行完任務回家,不二大多只是在街邊便利店買一袋飯團和一瓶廉價伏特加,連米配酒應付一頓。廚房裏的食材還是上次白石來探望他時買的。

這麽說來,幸村是除白石之外,在廚房裏做飯的第二個人。

習慣了生活中只有任務和白石,乍然多了一個新朋友,算是新鮮又有趣的體驗。不得不說,幸村炒蛋炒飯的水平很高,至少比飯團配酒聞起來好吃多了。

幸村做飯的空隙,不二回房間喬裝。美瞳遮住好看的冰藍色眼眸,栗發用一次性發蠟染成銀色,在腦後紮一撮小辮,衣服也換成滿是金屬挂飾的皮衣皮褲,迥然不同的氣質,完全像是另一個人。

幸村端鍋出來時,被端坐在餐桌前的不二吓了一跳,還以為有陌生人闖進來,直到見到不二露出标志性的眯眯眼笑容,才确定他的身份。

“快吃飯吧。”

用餐時,兩人都很安靜,看得出自幼時起就經過良好的教育。

幸村有些出神:究竟是怎樣的家庭,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經年累月的下落不明?

将疑問按捺心底,幸村見不二看了看表,表示自己的上班時間臨近。再次跟幸村強調見面的時間後,打扮前衛的酒保先生就出門了。

幸村等夠時間,如約出現在名片地址上的酒吧。

酒吧地處偏僻,規模不大,裝修也很普通,但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不難猜測紅火的生意背後應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不二在此處的潛伏更加了佐證幸村的猜測。

門口站着兩個黑衣男人,估計是酒吧安保,見幸村是生面孔,剛剛走近就被攔住:“幹什麽的?”

幸村挑眉:“酒吧開門做生意,我進去喝酒,有什麽問題?”他風衣披在肩頭,雙手抱臂,氣場大開。

安保被幸村的氣勢逼退半步,原本強硬的語氣軟下來:“我們是會員制酒吧,不接待散客。”

正當耐心耗盡的幸村打算采用“非常手段”進門時,裏面走出一位侍應生,環視門口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連忙走過來道:“這是Windy哥的朋友,你們不要胡來。”

聽到Windy的名字,安保的态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畢恭畢敬向幸村行禮:“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請進。”

酒保?在侍應生的引領下走進酒吧的幸村開始懷疑不二話語的真實性,尤其是見到吧臺處的他被一群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家夥衆心捧月般包圍,全神貫注觀賞他調酒。

恐怕是酒吧的實際掌事人才對吧。

侍應生匆匆走過去附耳對不二說了些什麽,他停下動作,擡頭望向幸村,笑得肆意邪氣——與在家裏截然不同的氣質,完全是組織小頭目的壞模樣。

“來了啊,警官。”

明智的決定。幸村近些年屢破奇案,經常登上頭版頭條,那張俊臉很容易在網上搜到。倘若以假身份潛入,暴露後反而會對不二更加不利。幸村瞬間領悟不二的策略,保持着生人勿近的駭人氣場,冷聲質問:“我要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早在不二點破幸村身份的時候,在場衆人就已經背脊僵硬,有幾人甚至已經暗自把手揣回口袋裏,下一秒就可以和幸村拔槍相見。幸村居高臨下的态度更加激怒他們,局勢一觸即發。

“你們都老實點,別惹惱了我的客人。”不二不輕不重呵斥道,他漫不經心繼續中斷的調酒。

“我和警官做了筆交易,帶他來這裏,他會釋放我的手下。警官,我們的交易內容到此為止,你要找的人在哪裏要靠你自己打聽,其他的我也幫不了忙。”

長島冰茶裝杯,不二推給吧臺前的黑衣男人。

就是他。

鎖定目标,幸村松了口氣。他佯裝惱怒,随手揪住距他最近一人的衣領,拖進酒吧的洗手間。

留下的人群騷動起來,有人開始慌了:“Windy,你由着警察在你地盤上撒野,這話傳進老大耳朵裏,恐怕不合适吧?”

孱弱的威脅不痛不癢,不二為自己倒了半杯白蘭地,也不加冰,就這樣烈酒入喉。剛來這裏的時候,他就是靠這股喝起來不要命的瘋勁鎮服了所有人,脫穎而出上位的。

“我要保我的手下,老大知道我護短,等你們成了我的人,我也這麽護你們。”他輕描淡寫道。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