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分。”楚淵說。

辦公室的窗邊,白襯衣的袖口垂在了輪椅旁。

他坐在玻璃邊,背脊挺得筆直,一雙清冷的眸散出冷淡,漂亮瑩白的後頸揚起,安靜又冷漠的注視着,林珍重新遭遇過一遍,他這幾年經歷的一切。

“吃飯。”楚淵伸出修長幹淨的手指,蓋住了他掀起的簾子,溫和的嗓音中,透着濃烈的報複色彩,“如果是我做,他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

“其實做什麽不重要,只要我好好的,林家人就會過得提心吊膽。”

小兔子往後靠了靠,擡起頭望着楚淵,眸子逐漸變得溫軟,漂亮又幹淨。

讓人想親一親,或者好好揉一揉。

“聽你的。”楚淵說。

林薄雪大概是唯一個,能讓楚淵讓步的人。

往日就算父親拎着鞭子抽,楚淵對松曼,也從未收手過,對林家人的厭惡感和對松曼的放在一起衡量,實際上是差不多的,甚至可能要多幾分。

但他為了林薄雪,可以暫時忍下。

“先吃早飯吧。”楚淵推着輪椅停了一下,小桌子上擺着樸素的養胃早餐,他掀開蓋子,枸杞山藥粥冒出溫和的香味,旁邊是雜糧做的小塊蒸糕。

标準的一人份,放在精致的小盤子上。

正正好,林薄雪不喜歡吃帶枸杞的東西,他鼓起臉頰,眼眸顫抖了抖,巴巴的問楚淵,“這些,都是我的嗎?”

“對,我現在禁食。”楚淵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端起了小瓷碗,溫溫柔柔道:“乖,我喂你。”

在監視對方吃飯的時候,他們兩個會尤為的認真。

放到自己身上,能猶豫就猶豫,能躲開就躲開。

楚淵斂下眼睫,“嘗嘗,好吃嗎?”

林薄雪艱難的張開嘴巴,昨天他竟然忘了把菜單認真看一遍了,小兔子眼眸紅紅的,咬下一塊山藥,躲開了勺子裏的枸杞,放在嘴巴裏咀嚼,“還行…”

林薄雪努力的咽下去,忽略微乎其微的枸杞味道,然後,捏着盤子裏松軟的蒸糕吃。

“不要說謊。”楚淵慢條斯理地放下小碗,冷眸看着他苦着臉,竭力表現沒事的可憐樣子。

他伸出手指,輕柔的捏了捏小兔子眼眶下的淚痣,紅色的,漂亮的小淚痣,“又不乖了。”

林薄雪只是下意識的沒說真話,他早已習慣了在很多事上妥協、說謊。

軟白的手指一瞬間失去了搭觸的手臂,手下變得空空的。

楚淵站了起來,他喃喃的喊,有些委屈,“楚淵。”

沮喪的垂下小腦袋。

是生氣了嗎?

“阿雪不喜歡吃。”他看着楚淵掀開了旁邊的蓋子,端出一碗不帶枸杞的粥,放在他面前,“下次記得和我說。”

楚淵勾起林薄雪的下巴,俯身吻了吻他的唇,微紅的唇瓣,散着幾分粥的香味,“你的一切,對我都很重要。”

他可以無數次的教林薄雪,如何的愛自己,如何的愛他。

愛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已經做好了和他共度一生的準備,他可以接受,容納他的一切。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改的。”林薄雪懵懵的看着他,乖乖的張開了嘴巴吃飯,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由着他喂粥,咬着松軟的蒸糕吃,逐漸吃的飽飽的。

楚淵則是喝了幾口純淨水,他等到晚上才能吃一餐。

林薄雪拿過桌上的文件,叫來沈助理、設計部長容斐,幾人一起讨論關于同霍氏合作的新項目。

辦公區域,其實,從別的角度看不出季遇在說話,只知道林珍又在欺負人,紛紛間對林珍沒最後的容忍度。

在公司這種大集體裏,林珍是最不會讓人喜歡的一種類型,不會做事,即使好心幫忙也會被反咬一口。

別野上來,把林珍拽了遠一點,像提個小雞仔,把跳腳的人按回位子上,“停,季遇幫你,不說一聲謝謝,還怪人家了。”

“你這樣的,要不是林先生同意你進來,早被開除了。”

一旁的季遇擡起了一張娃娃臉,帶着反省的歉意,出聲感謝道:“謝謝前輩,是我不太會做咖啡,才導致了這樣的事情。”

旁邊幾個人立刻安慰他,尤其是看到林薄雪對他的态度并不算好,關系戶的關系不怎麽樣,還不是能随便開踩了。

“別這樣說,一看就是林珍的問題,你幫忙,難道有錯嗎?”

“對啊對啊,林助理剛才說了,林珍在家什麽都不會的。”

季遇搖搖頭,“不是的,還是我做的不夠好。”

“你…”林珍只感覺這個人茶裏茶氣的,無聲的和旁邊人打好關系,排擠他,氣的林珍說不出來話。

“林珍,對不起。”季遇轉頭看着他,說的無比真心。

看着毫無違和感,在一派阻攔聲中,同他道歉。

林珍就算再笨,也知道多說是錯,不搭理他,悶聲低着頭坐在桌子邊上,打開電腦,磕磕絆絆的整理最簡單的表格登記。

中午,林珍提着家裏面送來的豪華午餐上樓。

同事們都去食堂吃了,只有季遇坐在格子間裏,對着電腦敲敲打打,看到他過來,還跟他打招呼,看着很開朗。“林珍,家裏面送的嗎?”

“我們熟嗎?不要和我說話。”

“嗯。”季遇低下頭,滲人的笑了笑。

林珍沒看到,他心情不好,吃了幾口就合上了,趴在桌子上,看了看四周才發現,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有一杯同樣包裝的咖啡,只有他沒有。

好像是被排擠了,他才不屑和這些人相處呢。

如果林珍想上班,他大可以去自己家的公司,真當他是來上班的啊。

林珍拿着手機去茶水間,從冰箱裏他拿了一瓶飲料,往走廊盡頭的方向走,整個樓層都是安靜的,心裏面很不舒服,開始給林琮打電話。

“爸,我還要在這個公司裏面待多久?”林珍神色憤憤不平,“這裏沒有什麽意思,楚總我根本靠近不了,林薄雪讓人排擠我,沒人敢和我說話。”

林琮只能勸他忍一忍,現在和林薄雪撕破臉皮,沒有好處,只有無盡的壞處。

“為什麽要我忍?”林珍的壞脾氣忍了大半天,直接爆發了,語速也跟着變快,“您不是說他能聽話嗎?我們究竟還要任由他欺負到什麽時候?在這樣下去,林家還有我們立足的機會嗎?”

林琮這次沉默了:“我想想辦法。”

林珍如願以償說動了他父親,拿着手機開心的轉身,看到了幾米外坐在輪椅上的林薄雪,差點兒把手機直接摔了。

林薄雪不遠不近的看着他,漂亮的手指撐着雪白的下巴,輪椅逐漸推近,平和的往前轉動。

但讓人感覺,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

林珍是卑劣的,低下的,需要仰望他,他對這種感覺深惡痛絕。

“哥,什麽時候來的?”林珍笑了笑,想往外走,小跑着說:“我先去忙了,下次再聊。”

拐角處,別野伸手,攔住了林珍。

“林先生有話問你,急什麽?”

林珍往後退了回去,站在牆角邊。

林薄雪不鹹不淡的擡眸,眼神淡漠,烏黑的發絲垂在脖頸上,他道:“今天一上午,過的怎麽樣?”

“哥,還不錯。”林珍勉強道,在這種近乎冷淡的視線審視中,他的心理防線撐不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都說吧。”

“看到了嗎?職場是一個小的社會圈子,林珍,你在這裏一敗塗地。”林薄雪微微歪頭,他似笑非笑道,“很多事情裏,你都是推波助瀾的一個,你裝的最無辜。”

“現在,我邀請你,把我經歷的全部體會一遍。”

冷清的嗓音落下,仿佛是一道魔咒。

林薄雪說完,招了招手,別野推着他離開,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林珍心一抖,靠在牆邊,這些年的回憶,鑽進腦海裏。

他們曾經肆意的辱罵林薄雪、大冬天把他的衣服燒掉,讓他住樓梯間的保姆房、搶走了他的一切……

林珍陷入了濃濃的恐懼之中,尤其是想起了還沒有回家的林柯,他不想像對方一樣受苦。

這是一種淩遲。

嘴巴緊張的發抖,開始努力的推卸責任,但他不敢跟着走太近,低聲下氣的說,“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那些事情都是他們逼我的,我一點都不想的啊。”

別野煩躁的咳了幾聲,拳頭緊握的甩出來。

林珍不敢再跟,默默停下了腳步。

全程,林薄雪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真的完了。

下午一下班,輪椅就失去了他的作用,楚淵抱着他上電梯,忙了一天的案子,林薄雪有些累,趴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

一出電梯,楚淵就看到了門口蹲着的小福娃。

哦,懷裏還抱着一個同色系的玩偶。

“雪雪。”小阿瑾眼淚汪汪的看着楚淵,小臉上有個泛着紅的巴掌印子,委屈的抿着小嘴唇,旁邊是守着的阿姨,拎着他的小凳子出來,想勸小孩回去。

看楚淵抱着雪雪親密出現,更是哇一聲哭了,軟乎乎的小手緊握,變成了委屈寶寶:“嗚嗚嗚,姨姨,他怎麽又出現了?”

林薄雪着急的下來,心疼的不得了,抱着軟糯的小寶貝,“阿瑾,是誰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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