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泳池
“嗚嗚嗚……外面好冷,我好害怕……”
“哥哥,你為什麽不開門呀?”
門外繼續“咚咚咚”地敲門,在死寂的樓道中顯得特別刺耳。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們兩人受到影響,隔壁宿舍仿佛都睡死了般,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賀蘭清摸了摸周缈毛絨絨的腦袋,轉身就要下床,像是要去開門。
周缈被賀蘭清的舉動吓了一跳,趕緊拉住他的手,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對方,一個勁地搖頭。
不可以去,太危險了!
賀蘭清猶豫了幾秒,而門外的女鬼終于失去了耐心,捶門聲愈加劇烈,門框連帶着牆壁都如地震般抖動起來。
凄厲的嚎叫聲幾乎快刺穿耳膜:“啊啊啊——!!!去死吧!!!”
鳳眸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光,賀蘭清微微彎下腰,溫熱的氣流附在周缈的耳邊。
“哥,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賀蘭清将他的手放進溫暖的被子裏,轉身二步走到門邊,猛地向外一推——
“!!!”
周缈屏住呼吸,黑洞洞的門外空無一人,哪裏還有什麽女鬼?
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地上的擴音器,喇叭處仍然在播放着震耳欲聾的咒罵聲和敲門聲。
周圍的寝室也漸漸亮起了燈,隐約能聽見房間內傳來的埋怨:“誰大晚上的在放恐怖電影啊!聲音還這麽大,吓死人了!!”
“這是……怎麽回事?”
周缈徹底摸不着頭腦,忐忑不安地走到賀蘭清的身邊。
賀蘭清眉頭緊蹙,按下播放器的開關鍵,陰森森的哭叫聲停下來,世界都安靜不少。
“估計是誰的惡作劇。”
“惡作劇?”
周缈更加疑惑了,誰會專門挑淩晨到別人的寝室門口放喇叭,就為了惡作劇?
況且……
“不對,我剛才從貓眼裏看到了一個長頭發的女孩,臉上全是血。”
想到那張比恐怖片還可怕的臉,周缈打了個小小的哆嗦。
賀蘭清搖搖頭,指了指身後的寝室門:“哥,你看上面。”
周缈擡起頭,只見門上的貓眼處不知道被誰貼了一張照片。
他将照片取下來,緊貼門內的那側是一張被放大的恐怖電影海報,那張扭曲的鬼臉正是周缈方才看到的女鬼!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奇怪。”
周缈自己也不太确定:“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這張照片,是披着頭發的、會動的小女孩。”
而且除了敲門聲以外,周缈真實地感覺到牆壁在動,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單靠擴音器就能實現。
“今天太晚了,我們先休息,明天再說好不好?”
賀蘭清将周缈拉回寝室,不住地安慰。
他說的沒錯,第二天還得上課,一直糾結下去也不是辦法。
只是……
“那個,賀蘭清……你介意和其他人一起睡覺嗎?”
周缈吞了口唾沫,眨巴着圓滾滾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對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萬一剛才門外真的有鬼,趁他們睡着了卷土重來,兩個人在一起多少能互相照應。
周缈确信地點頭,沒錯,是這樣,他是在為彼此的安全考慮,才不是因為害怕。
賀蘭清愣了愣,随即微笑着掀開被子:“當然不介意。”
宿舍都是單人床,睡兩個剛成年的男生還是略顯勉強。周缈躺在賀蘭清的身邊,感到安心之餘又有些尴尬。
求問:上一秒才拒絕了向自己表白的男生,下一秒就跟他同床睡覺是什麽樣的體驗?
回答:體驗是頭沾枕頭,一秒入睡。
無邊夜色中,賀蘭清出神地凝望着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年,對方毫無防備地酣睡着,秀氣的鼻子發出小貓般可愛的呼吸聲。
美好得像是賀蘭清兒時讀過,後來卻嗤之以鼻的童話。
賀蘭清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周缈的鼻尖,便聽見了他撒嬌般的夢語:“唔……別鬧。”
反抗無效,又被壞蛋捏了幾次後,周缈嘟囔着伸長手臂,把那只作惡的手“啪”地打開。
嗯,這下舒服了。
睡夢中的周缈不知道的是,他的手臂落下時正正好搭在賀蘭清的肩上,天真漂亮的臉蛋也不自覺地向前靠了靠,正好窩進對方的懷抱裏。
賀蘭清的喉結動了動,這場面正常人都忍不了,更何況是主宰邪谷欠的神呢?
他順勢低下頭,銜住少年櫻色的唇,用尖銳的牙齒細細咬磨品嘗,滿意地看着那兩片可憐的嘴唇被欺負得紅軟糜火蘭。
周缈緊緊閉着眼,呼吸不暢的感覺讓他不太适應,纖細的手指無助地嵌進賀蘭清的背,完全呈現出一副向神明獻祭的姿态。
猙獰的觸手們迫不及待地變化出實體,好奇地舔舐着周缈貝殼般圓潤粉紅的腳趾。
少年漸漸起了反應,發出敏感的哼聲:“……什麽東西?走開啦。”
是蟲子嗎?怎麽這麽癢。
雖然對那雙如玉的腳簡直愛不釋手,不知餍足的觸手們卻仍不滿足,勢必要找到能吐出蜜液的紅潤花蕊,然後連皮帶骨地活吞下去。
“嗯!”
也不知道觸手們到底探向了哪,少年的足背猛地繃直,喉嚨裏發出莺啼般婉轉的聲音。
那張緋紅臉頰上露出的表情說不出得誘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淌下來,很快就被人吻去了。
夜還很長。
·
正午的陽光灑在窗臺上,偶爾有小麻雀撲閃着翅膀飛過來,歪着腦袋看向書桌前清秀的少年。
距離上次的試膽大會已經過去了快一周。
“怎麽又錯了一道題?”
周缈握着簽字筆,像是盯着天敵一樣盯着自己的數學模拟卷,最後還是在上面畫了個叉,心疼地減去五分。
“哥,你已經有五分鐘沒和我說過話了。”
賀蘭清仰躺在床上,厚重的練習冊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神情幽怨地盯着周缈。
“……”
不知道是不是周缈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從告白之後,賀蘭清比以前更纏人了,像是一塊大型人形橡皮糖。
“忙着學習呢。”
他沒好氣地往身後丢了個橡皮擦:“大家為了換宿舍都很努力,我總不能拖後腿吧。”
周缈本人不算是很擅長學習的類型,即使腦子裏裝了不少知識,但在運用上還是沒有原身熟練。
因為成績略有下滑,蔡勝利甚至找他談過一次。
賀蘭清接住橡皮擦,問:“要不我幫你看看?”
周缈郁悶極了:“可是我錯了好多。”
賀蘭清笑着說:“沒關系,你就當我是私人老師,随便問都行。反正我也不需要學習,時間多着呢。”
周缈:“?”
最後一句可以去掉。
賀蘭清走到他的身後,右手撐在桌上,仿佛不小心碰到了周缈的手指。
如同小鳥的羽毛掃過手掌心,又酥又麻的感覺讓周缈很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後躲閃。
“砰!”
他的後腦勺撞到一個又尖又硬的東西,疼得眼淚花都出來了,委屈地聳聳鼻子。
賀蘭清含着笑意:“哥,你好可愛。”
周缈臉上無光,擦掉眼角的小珍珠,面無表情地說:“不是要講題嗎?”
他拿出了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氣勢,手指“啪啪啪”地指向卷子。等這一頁上的題全被他指完了,又毫不含糊地把卷子翻過來,一巴掌拍上去!
“這些,這些,還有這一頁,全都不會!”
周缈心中打着小主意,這套卷子特別難,其中不少題目都是競賽題改過來的。估計賀蘭清光是做題都要花很長時間,更別說講給他聽了。
就是要敲打邪.惡勢力,省得賀蘭清天天黏着自己!
賀蘭清摸索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竟馬上拿過紙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這道題可以用常規方法解,但是一來解題時間較長,二來容易出錯。我建議另辟蹊徑……”
二十分鐘很快過去,賀蘭清竟然把所有題都講完了。他的邏輯清晰缜密、言語簡潔有趣,甚至還能利用不同題型構建知識框架,講述解題的最佳方法。
周缈看着草稿紙上優美的字跡,心情複雜。
原來這就是五十萬獎學金獲得者的實力。
之前的不爽煙消雲散,周缈真情實感地向他道謝。
賀蘭清的眼睛彎彎地,又開始戲弄人:“真要謝的話,叫聲老師來聽聽?”
成功收獲小貓奶兇奶兇的瞪人攻擊。
“別生氣了。”
賀蘭清連周缈兇巴巴的樣子也喜歡,憋着笑說:“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忙,所以擅自整理了神聖教的資料,要不要看看?”
周缈接過裝訂好的文件,睜大眼睛:“這麽快!”
“能整理出來的內容并不多。”
賀蘭清無奈道:“神聖教內部管控地密不透風,網上很難查找到相關信息。我又翻遍圖書館的宗教研究類書籍,再加上了我自己過去生活中的理解。”
周缈凝神:“稍等,我先看看。”
根據調查內容,神聖教大概創建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此後一路發展壯大,成為了H市最具代表的教會。
除了每月一次的禮神日之外,還有每年一次的祭神日,但具體如何祭神,僅有最核心的成員知曉。不過,其目的都是為了召喚神靈來到人世間。
神聖教的教主一直是雲老雲穆,他一直勸告信衆們多行善事,同時定期向神明供奉鮮活的祭品,這樣神明便會實現信衆的願望。
……
周缈看向祭品那一行,頓時想起了曾經的福樂村。
他問道:“祭品是指什麽呢?”
賀蘭清垂下眼眸,低聲說:“我家裏一般是用小動物,類似小白鼠、兔子、小鳥之類的。”
神聖教要求祭品必須是鮮活的,也就是說,必須要在祭拜時才能殺死祭品,絕不能随便用屍體充數。
某一次,賀蘭清的父親剛好出差了,母親嫌棄血液弄髒自己剛做過護理的手,便讓年僅六歲的小賀蘭清操刀。
小小的賀蘭清已經生得十分漂亮,跟日漸腐敗的賀蘭家格格不入。
而此刻,他的小手裏握着刀匕,竟是毫不留情地插進小白鼠的喉嚨裏。小小的生命只掙紮了一下,就徹底失去了溫度。
鮮血濺在臉上,賀蘭清半點不害怕,提起老鼠冰涼的屍體,認真打量着。
賀蘭夫人爆發出尖銳的叫聲,狠狠甩了賀蘭清一巴掌:“怪物!我怎麽會生下你這麽惡心的怪物!”
對現在的賀蘭清來說,那段記憶早已無法再傷害到他,每每想起來甚至會發笑。
原來十年前的賀蘭夫人早就不小心預見了真相,賀蘭清既不是賀蘭家的親生子,也不是正常人,他是怪物、是異類、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惡鬼。
可賀蘭清的內心卻突然升起一陣恐慌——如果周缈某天發現了自己的古怪之處,會不會也害怕他,想要疏遠他?
賀蘭清的心髒被這個可怕的猜想牢牢抓住了,胸口疼得發慌。
他慌不擇路地說:“哥,別看資料了,我們出去玩會兒吧。”
周缈沒反應過來:“你想去哪?”
雖然今天是周末,但如果沒有提前申請的住校生是不能随便出校門的,他們最多也只能在學校裏晃悠。
“去游泳池,怎麽樣?”
賀蘭清的腦子飛速運轉,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下周的試膽活動不是需要下水麽?哥,我記得你好像不會游泳,我可以教你。”
還真被賀蘭清說準了,周缈最不喜歡的運動就是游泳,他讨厭渾身被水包裹起來的感覺,所以一直不願意去學。
看周缈有點心動,賀蘭清立刻全說道:“到時萬一遇到什麽危險,要是不會游泳可就糟了。”
周缈覺得賀蘭清說得很對,既然還有時間,倒不妨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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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瑛游泳館的裝修極為豪華,牆壁和天花板皆采用玻璃材質,各色珍惜植物齊聚,如同坐落在熱帶花園裏的室外泳池。
波光粼粼的泳池照映着太陽的光輝,仿佛一面巨大的、閃着碎金的鏡子。
此時是大部分學生午休的時間,游泳館內暫時沒看到其他人。
周缈坐在泳池邊,用腳玩着流動的水花,水流滑過腳面的感覺特別舒服。
他正想邀請賀蘭清過來一起玩,剛回過頭,便見賀蘭清正紋絲不動地看着自己難以言說的地方。
周缈又氣又害羞:“你別用那種眼神盯着我。”
他只穿了平角泳褲,上身未着一物,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膚完全暴露在陽光下,修長勻稱的身形每一寸都長得恰到好處。
對于男生來說,這麽穿再正常不過,可周缈仍然覺得很難為情。
他擔心自己表現地過于矯情,可賀蘭清的眼神也太過熾熱了,根本不像是在看普通的同性朋友。
殊不知,周缈羞紅着臉微側過來,目光如墨色的煙雲流轉,瓷白手臂懷抱着瑩潤的胸膛的樣子,更是宛如美神降臨般,讓人怦然心動。
“抱歉,我太喜歡哥了,所以忍不住……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缈蒙住了嘴,強行制止發言。
“不許開玩笑。”
少年氣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貓:“不是要教我游泳嗎?快教!”
和講題一樣,只要賀蘭清認真教,就可以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師。他會耐心地給周缈講解每一個細節,再溫柔地扶着周缈,幫助他克服對水的畏懼心理。
周缈很快就掌握了訣竅,不僅學會了游泳,還順便學會了“潛水”。
他默不作聲地縮在水面下,賀蘭清還以為周缈沒氣了,焦急地游過來救他,沒想到卻被周缈迎面潑了一大把水。
周缈很得意:“上當了吧!讓你老是逗我,這是報複。”
賀蘭清用毛巾簡單擦了擦臉上的水,那張臉被水浸濕後顯得更加深邃。
他向前一步,兩只手撐着泳池邊緣的牆壁,将周缈整個人圈在懷裏。
“哥,下次別這樣。我剛才是真的很擔心你,冷汗都吓出來了,你要不要摸摸?”
他不由分說地将周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除了冰涼的水珠外,周缈還感覺到了賀蘭清強而有力的心跳。
“我我我、我錯了。”
青春期荷爾蒙的強烈沖擊下,周缈面紅耳赤,話都說不清楚:“下次再也不敢了。”
賀蘭清俯下身,那雙滿含着深情的瞳孔越來越近,熱烈的氣息将他的臉熏得緋紅。
周缈的心髒也跟着一起“撲通撲通”起來,就在他以為賀蘭清要狠狠吻住自己的時候,對方卻在還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賀蘭清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臉,笑道:“放心,在哥沒有答應和我交往之前,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
他在心裏補充了句,如果真做了,肯定也是在周缈不知道的時候做。
游泳館外,一雙眼睛癡迷地盯着泳池邊的周缈,宛如黏膩的水蛭,恨不得直接貼到少年的身上。
“好漂亮……”
“不如……今年就用他來做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