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傅遙來給傅雲峥送公司資料。

傅雲峥下樓時,餘鶴還沒有起床。

他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心煩意亂睡不着, 便套了一件長袖衛衣去健身房直播,直播時彈幕很熱鬧,餘鶴想着和彈幕聊天免得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然而今天是工作日, 早上九點根本沒人看直播。

餘鶴退出直播間,躺在卧推椅上,望着健身房頂部的天花板發呆。

一陣腳步聲傳來,餘鶴坐起身, 看向來人:“傅遙,你怎麽來了?”

傅遙穿着羊絨格子西裝,走進暖和的健身房覺得有些熱,便解開扣子脫下外套,點點頭:“我給表哥送點材料,順便看看你, 出去玩嗎?”

餘鶴趴在卧推椅的推杆上,沒精打采:“不想去。”

傅遙又問:“那打籃球嗎?你上次不是還叫我來家裏打球?”

餘鶴站起身, 滿身喪氣地往健身房外面走:“打。”

傅遙攬住餘鶴肩膀:“怎麽了?這麽不高興,我可沒惹你吧。”

餘鶴嘆了一口氣, 話都懶得說, 無比頹唐地走進籃球館, 擡手在牆壁上摸了摸, 按亮球館的燈。

傅遙早知道表哥給餘鶴建籃球館的事,也知道以傅雲峥的手筆籃球場不會寒酸, 可當他站在地下籃球館門口,親眼看到那28盞環形射燈逐一亮起時, 還是覺得十分震撼。

“我靠。”傅遙把西裝外套随手挂在門口衣架上,往更衣室走去:“這也太誇張了,來兩個球隊就能直接在這兒打NBA比賽,看着比國家隊的訓練館還先進。”

餘鶴說:“那訓練館都建了多少年了,再說籃球又不跟滑雪滑冰似的挑場地,也不是越智能化越好。”

要轉移餘鶴的注意力非常容易,傅遙才說了一句話,餘鶴便和傅遙聊起跟NBA有關的話題,很快就暫時忘了自己煩心的事情。

餘鶴把那兩大展示櫃的球鞋球衣指給傅遙:“這兒衣服鞋都有,你随便穿。”

傅遙看了餘鶴一眼,眼神意蘊極深。

在家裏建一座籃球館用來讨情人開心,性價比極低,尤其是造價如此昂貴的專業球館。

傅雲峥不良于行,這座籃球館他根本不會用,且把籃球館建在家裏,日後一旦與餘鶴分開,這座球館就失去存在的意義,除了拆掉別無他法,根本沒有任何回收收益的辦法。

如果要說只為讨餘鶴開心,直接送錢、送表、送車,都要比建籃球館方便容易。

然而,向來精明睿智的傅雲峥卻略過所有更好的選擇,偏偏選了最差的一項。

對于這座籃球館,傅遙只能用‘興師動衆’四個字來形容。

可要說傅雲峥沒想過建籃球館麻煩嗎?

顯然是不可能。

傅雲峥沒想過餘鶴走後這籃球館如何處理嗎?

更不可能。

可即便全想到了,傅雲峥仍然選擇為餘鶴建造了這樣一座球館。

在傅遙看來,這座籃球館是一件非常失敗的禮物,因為無論站在傅雲峥的角度還是站在餘鶴的角度來看,這件禮物的生命周期都很短。

它只能‘活’在傅雲峥和餘鶴分開前,一旦兩人分開,這耗資千萬籃球館就是一片昂貴的廢墟——

餘鶴帶不走,傅雲峥留着沒用。

為什麽要選這個做禮物呢?傅遙想不通,也沒辦法往通了想,以他對傅雲峥的了解而言,表哥做出這件事本身就是超乎尋常的。

鳳栖梧桐,難道表哥這是在種梧桐樹嗎?用一座籃球館留住某只思維簡單的仙鶴。

不可能,這太荒謬了。

傅遙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揣測丢出腦海。

別說表哥不可能喜歡上什麽人,就算喜歡上也不會用這麽蠢的方法追人。

那可是傅雲峥啊!

傅雲峥喜歡上什麽人難道還用暗戳戳地種什麽梧桐樹嗎?

這太婉轉了,根本不是傅雲峥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

而且也太隐晦了,以餘鶴的智商……

傅遙心中默念:對不起,餘鶴,我沒有任何覺得你笨的意思,只是單純你不能懂。

餘鶴歪歪頭,不知道為何傅遙忽然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看什麽呢?”餘鶴推了傅遙一把:“你玩不玩?”

傅遙回過神,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麽說服表哥在家裏建籃球館的?”

餘鶴愣了一下:“我沒說啊。”

傅遙瞪大雙眼,驚訝的眼神隔着眼鏡都擋不住:“那他為什麽啊?”

餘鶴取出雙白藍相間的球鞋,坐在矮凳上換鞋,這個問題餘鶴也沒思考過,他漫不經心地說出自己也不太确信的答案:“因為我喜歡打球?”

傅遙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好像生吞了十斤生雞蛋,被餘鶴噎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最難過的是,餘鶴根本沒想噎他,估計只是實話實說。

但這邏輯根本不能自洽啊。

餘鶴說喜歡打籃球,傅雲峥就建籃球館?那餘鶴要說喜歡月亮,傅雲峥是不是還得買個載人航天飛船回來?

這怎麽看中間邏輯都差了一環吧。

完全沒有論證是否需要啊!餘鶴至少該說一句‘我想要XX’才合理吧。

傅遙也坐下換球鞋,真心實意地說:“……那表哥還挺喜歡你的。”

聽到這個,餘鶴系鞋帶的手微微一頓,遺忘的煩心事全都回來了。

他垂下眼簾,墨黑睫毛蝶翼似的顫,低落地說:“我覺得他不喜歡我。”

傅遙:???

傅遙推了下眼鏡:“這話從何說起,他對你挺好的啊。”

餘鶴抱膝坐在矮凳上:“哎,不是說他對我不好,我的意思是……喜歡。”

餘鶴垂下眸,滿身哀怨的喪氣:“他不喜歡我。”

傅遙總算知道為什麽他表哥打發他下來,讓他把餘鶴帶出去轉轉了。

想來是這倆人最近是吵架,鬧了別扭,傅雲峥無從下手,又不放心餘鶴,就派傅遙來勸勸餘鶴。

這也太難了,這可讓他怎麽說,怎麽勸。

“打球吧。”傅遙轉開話題。

餘鶴拍着籃球問傅遙:“你最近忙什麽呢?”

傅遙給餘鶴簡單介紹最近在談的項目,講解的很認真,遇到專業名詞還會特意展開解釋,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他從來沒有因為餘鶴的身份而瞧不起餘鶴,餘鶴問,他就如實答了,一點沒有多想。

聽到傅遙提到正在籌備項目資金,餘鶴随口說:“我這兒有點錢,先投給你吧。”

傅遙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餘鶴,你有錢還是自己留着吧。”他很不放心地囑咐餘鶴:“不要随便投資,有些人看着挺有錢的,其實早就做好了當老賴的打算。投資出去很容易,想要回來就難了。”

“傅遙,我又沒什麽花錢的地方。”餘鶴笑道:“從離開餘家那天起,我就沒有親人了,你那天既然說把我當表弟,無論是不是客套話,我都當真了。”

傅遙急忙說:“當然不是客套話,我媽可喜歡你了。。”

餘鶴:“那我信了,回頭卡號發我吧,你有資源我有錢,難道你賺錢不帶我?”

這話說出來讓傅遙沒法拒絕,傅遙沉默了一會兒:“好,下個季度我給你分紅。”

傅遙陪餘鶴打了會兒籃球,實在不知道怎麽完成傅雲峥交給他的任務,對人家感情的事傅遙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總覺着摻和進別人的感情裏怎麽勸都是錯,就拽着餘鶴出門陪他逛街。

帶着餘鶴在雲蘇玩了一天,晚上臨近九點才掐着點把餘鶴送回傅宅。

雲蘇最近在辦花燈節,一道晚上堵車堵得厲害。

出門時餘鶴沒暈車,回來卻正趕上堵車,傅遙一下油門一下剎車,沒過兩條街就把餘鶴晃蕩吐了。

傅遙自知惹禍,又怕傅雲峥念叨,把餘鶴扔在別墅門口就開車跑了。

餘鶴扶着樹把晚飯徹底吐幹淨,擦了擦因嘔吐而反出的生理性淚水,全身脫力只想原地躺下。

傅雲峥從窗口看到這一幕,在心裏罵了句傅遙成不足敗事有餘。

餘鶴回到樓上時,傅雲峥已經躺在了床上。

見傅雲峥沒等他,餘鶴便說:“您先睡吧,我回我自己屋了。”

傅雲峥叫住餘鶴:“小鶴,我在等你呢。”

傅雲峥拉着吊環坐起身,羽絨被從胸口滑落,睡衣領口處的脖頸下還有一塊兒即将退去的吻痕——

是前天餘鶴留下的。

餘鶴心髒漏跳半拍。

但他也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無邪的餘鶴了,經過昨晚肖恩的加急培訓,他正在練就一顆鋼鐵之心!

餘鶴面無表情,掀過羽絨被給傅雲峥蓋好,嘲諷道:“等我幹什麽?我這兒都是粗劣的感情,傅先生想必也不需要。”

傅雲峥輕嘆一聲,在心裏念了句好記仇的小鶴,還怪難哄的。

“确實沒有過,粗劣的、精良的都沒有,”傅雲峥阖上眼,端端正正靠在床頭,淡淡道:“只有你。”

餘鶴腦子裏‘嗡’的一聲。

好像有一口鐘撞響,又像又千萬朵煙花綻放,比倒立時血液都湧向大腦的那一剎那還要目眩神搖。

直到洗完澡返回卧室,餘鶴都一句話沒說。

他用毛巾擦着自己的頭發,側着頭把耳朵裏的水空出來,他拍了拍另一只耳朵,眼中懷疑自己腦子進水了,要不然他怎麽不能理解‘只有你’三個字是什麽意思呢?

什麽叫‘只有你’,拆分理解的話,這個‘你’顯然指的就是他餘鶴,那這個‘只有’作何解釋?

聯系上下文,傅雲峥的原話是:【确實沒有過,粗劣的、精良的都沒有(空格)只有你。】傅雲峥中間頓了一下,那這個‘只有你’之前到底是句號還是逗號啊?

如果是句號,那‘都沒有’着句話就說完了,恐怕就不能連起來合并理解,但要是逗號……

粗劣的、精良的都沒有,只有你。

沒有什麽啊,就不能展開說說嗎?

餘鶴心頭鹿撞,怦怦亂跳。

随手把毛巾、浴巾都挂在椅背上,餘鶴翻身上床。

卧室的床墊很硬,忘了是從哪兒看到的,說腰不好的人不适合睡軟床,硬一點的床,起身确實更容易借上力。

餘鶴手肘杵着床墊,直接求助出題人:“傅先生,你睡着了嗎?”

剛才餘鶴去洗澡,卧室床頭留了一盞昏黃的夜燈。

燈光下,傅雲峥睜開眼:“怎麽了?”

傅雲峥的晏然自若反襯出餘鶴的神慌意亂。

這個問題要不解決,餘鶴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後天晚上都別想睡覺了。

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睡眠,餘鶴虛心求教。

“什麽意思啊……”生怕傅雲峥裝傻,餘鶴補充了一句:“什麽叫只有我?”

傅雲峥沉默一會兒,似乎在權衡着什麽,始終未做解答,直到餘鶴又問,傅雲峥才嘆了口氣:“就是只有你。”

餘鶴緊張地快忘了該如何呼吸。

噼裏啪啦——

腦海中的鐘聲啊禮炮啊又齊齊炸響。

心幡搖曳,在喧鬧聲中劇烈的顫抖,傅雲峥絕不會知道替他短短的一句話會在餘鶴心中掀起怎樣的山呼海嘯。

在這些繁雜熱鬧的背景音中,餘鶴攥緊被角,單手撐在傅雲峥枕邊,俯下身追問:“什麽叫只有我?你原話是:‘确實沒有過,粗劣的、精良的都沒有’,然後才說了‘只有你’,這到底是一句話還是兩句話,你說清楚一點。”

向來能言善辯的傅雲峥居然不知該如何進一步解釋,他覺得那句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可餘鶴偏偏覺得不清楚,難道非要掰開了揉碎了說嗎?

見傅雲峥不答,餘鶴又握着傅雲峥的肩膀開始搖,像是要把傅雲峥的未盡之言都從腦子裏搖出來。

他成功了。

傅雲峥終于開口:“只有你就是只有你,我沒有過別人,粗劣的、精良的都沒有,就只有你。”

他因少年人的執拗而無奈,只能不斷往後躲,最終靠在床頭:“親吻、上床、抵足而眠,第一次都是和你,我不會包別人也不想包別人,這還要我怎麽說清?”

餘鶴瞪大雙眼,呼吸急促,他年少輕狂、得寸進尺,在得到了這樣驚喜的回答後,猶自糾結于‘粗劣’二字。

餘鶴質問傅雲峥:“那你為什麽這樣說?”

傅雲峥微微斂眉,沉聲說:“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被我包養,有朝一日被人發現,你可以說是我逼你的。人們會同情你、善待你,可你要是……要是和我在一起,他們會罵你自甘堕落,譏諷你恬不知恥。”

傅雲峥繼續說:“沒人會相信我們的‘感情’,他們只會說你餘鶴為了錢什麽都肯做,陪着一個殘疾的老男人還陪上瘾,用感情為這段肮髒的交易披上遮羞的外衣。”

只有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才會因心血來潮而開啓一段不顧後果的戀愛,傅雲峥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對親密關系的建立有着獨立的理解與思考。

這段關系在沒有愛情的介入下,已然足夠穩定,彼此也都感到了開心和輕松,完全沒有理由着急公開在世人面前,引人注意。

流言蜚語是最隐秘的毒藥。

他必須要考慮餘鶴的未來。

傅雲峥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卻介意外人如何看待餘鶴,傅雲峥此生已然如此,所作所為是高尚還是低劣,都沒誰敢到他跟前造次評價。

可餘鶴不一樣,餘鶴未來人生很長,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同傅雲峥呆在一起,倘若他不在時,餘鶴會因此事被人譏笑,往後就算他千倍百倍報複回去,也不能解除餘鶴當下的難堪,所以他不能和餘鶴談感情,也沒法和餘鶴談感情。

他不需要退路,可以肆意妄為。

餘鶴不行。

傅雲峥像是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居然讓餘鶴說包養是被逼迫的,可若說他真不在意,怎麽又偏偏又擔心餘鶴被罵?

餘鶴萬萬沒想到,傅雲峥回避感情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自己。

傅雲峥年長于餘鶴,身居高位多年,足夠成熟沉穩,思慮也更加周全。

在餘鶴心中,傅雲峥不肯确定感情關系的原因舉不勝舉,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傅雲峥最大的顧慮竟是自己!

餘鶴單手扣住傅雲峥的後腦,直視着對方狹長的雙眸:“傅雲峥,你擔心的對我而言都不是問題,我的感情不需要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認可,我不允許你自怨自艾,什麽叫‘殘疾的老男人’?我有多為你着迷難道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傅雲峥錯開眼,展開絨毯披在餘鶴肩頭:“我又老又殘疾,你有什麽可着迷的。”

這樣鋒銳自諷的話說出來,也不知是刺痛餘鶴還是割傷自己。

餘鶴擡手掐住傅雲峥的下巴:“我不在乎你殘疾,而且你也不老,三十二歲哪兒老了?你帥跟電影明星一樣,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都看呆了……”

餘鶴端詳着傅雲峥俊逸清揚的臉龐,語氣微酸:“而且你現在就這麽帥,我真不敢想象你十九歲得多俊,怎麽可能沒談過戀愛。”

傅雲峥順着餘鶴的力道仰起臉。

這種仰面的視角最考驗骨相,普通人根本經不住這種死亡角度的考驗,而傅雲峥揚起下巴後,流暢清晰的下颌線格外分明,近乎完美的骨相美得驚人,那是種超越性別和年齡的美感。

餘鶴每次細看,都驚訝于傅雲峥過人的英俊。

哪怕是卧病在床,甚至是雌伏于餘鶴身下,這都不會損傷傅雲峥那淩厲逼人的男人味,傅雲峥總是安靜的,劍眉隐忍微皺,溫熱的吻也不能讓那英俊眉眼沾染紅潮。

傅雲峥的眼神永遠是克制的,仿佛立刻能從溫情與色相中抽身而出,理智地規劃出財閥公司下一年度的企業藍圖。

他是如此強大,如同汪洋,能夠承載餘鶴所有的愛與欲。

與那淡漠神情相反的,是傅雲峥熾熱的呼吸和身體,餘鶴每一次都用盡渾身解數,邀請傅雲峥同他一起沉淪,逼迫傅雲峥說出那句:‘小鶴,輕點。’

傅雲峥說:“我真的沒有過別人。”

在餘鶴的逼問中,傅雲峥急促地低喘一聲,說出了餘鶴最愛聽的那句話。

餘鶴的呼吸同樣急促,他伏在傅雲峥耳邊,低聲詢問:“好,床上沒有過別人,心裏呢,心裏有過誰嗎?”

将耳朵放在傅雲峥胸口,餘鶴去聽那蓬勃的心跳,他聽到傅雲峥輕笑一聲,胸腔間回蕩起好聽的共鳴。

像是知道餘鶴想聽,可傅雲峥偏偏要說:“不告訴你。”

餘鶴有點惱,他的羞惱完完全全體現在他工作上。

力氣越來越大。

很久以後,傅雲峥累的已經快睡着了。

餘鶴放緩工作節奏,低聲問:“我心裏有你,你心裏有我嗎?”

傅雲峥阖上眼,昏昏沉沉,餘鶴便沒再為難,他将傅雲峥攬在懷裏,很快困意翻湧。

似醒非醒間,餘鶴仿佛墜入了波光粼粼的河面中,到處都是金燦燦的光影,在這片絢爛中,他聽見了傅雲峥的回答,但他太困了,也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恍惚中,餘鶴聽見傅雲峥說:“我心裏有一個人。”

餘鶴迷迷糊糊問:“是誰?”

一只微涼的手撥開餘鶴額角的碎發,那個人告訴餘鶴:“是我舍不得睡的那個。”

什麽?

傅雲峥心裏人?珍惜到舍不得睡?

是誰!!!

餘鶴很努力從已知條件中推測結果,試圖厘清這段複雜的關系,可他清醒時都很難弄明白的邏輯,在睡夢中就更理不清了,他将這句話反複念了三遍,生怕自己忘了,想醒過來立刻記在手機備忘錄上,可惜又實在醒不過來。

算了,他現在記得很清楚,等明天醒來,一定要好好研究這個人是誰。

餘鶴暫時放過和困意鬥争,呼吸漸沉,徹底陷入黑甜夢鄉。

結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早,餘鶴結構簡單的大腦清零重啓,別說是那句話,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餘鶴睜開眼時,傅雲峥還沒有醒。

窗簾縫隙透出的晨光落在枕邊人的臉頰上,他喜歡的人會發光。

滿心的歡喜溢滿而出,綿綿膩膩的喜悅和蜂蜜一樣充斥在整個卧室,整個空間都被充滿戀愛荷爾蒙的粉色氣泡填滿。

餘鶴能記得自己是誰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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