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魇
“不……不要……”
周缈緊緊閉着眼,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少年櫻色的唇瓣微啓,傳來如雛鳥般喃喃的呓語。
“怎麽了,缈缈?”
一個接一個的吻輕輕落在少年的額頭和耳畔,如同在親吻珍貴易碎的寶貝,舍不得他的寶貝受一點委屈。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周缈的耳朵動了動,迷茫地睜開雙眼。
屋裏光線黯淡,只有床頭點了一盞橙黃色的複古小臺燈,散發着螢火般微弱的光線。
借着那點光線,周缈眨了眨眼睛,将視線聚焦在與他同床的人身上。
那人生得一張如同天神般完美的臉,任何人看了,也會感嘆如此絕世的五官竟然會獨屬于一個男人。
此刻,他如畫般的眉毛皺起來,薄唇輕抿,擔心地望着懷裏的少年。
“……賀蘭清?”
周缈讪讪地松開手裏那點可憐的布料,他都快把對方的睡袍直接拽下來了。
“嗯?不認識我了?”
察覺到周缈往後縮了縮,賀蘭清不樂意了。他不容置疑地攬住少年纖細的腰肢,往前一靠,将鼻尖抵在對方脖頸處最細膩的肌膚。
“明明之前還坐在我上面……缈缈,你真得好軟,又軟又嫩,一掐就能掐出水。”
被賀蘭清的呼吸觸碰到的地方又癢又麻,周缈吞了口唾沫,淨秀的小臉又被他不要臉的話燒得通紅。
周缈的腦子裏一團漿糊,根本不記得賀蘭清說的事情。
也許是有那麽幾次,他和賀蘭清玩.鬧的時候……
但那也是因為賀蘭清壞極了,平白無故地惹了他,又把最重要的地方晾在一邊。害得自己只能紅着臉吃自助餐,還要被對方當作“罪證”。
等等,怎麽又被那家夥帶偏了?
周缈推開賀蘭清在自己的肩上蹭來蹭去的頭,撐着床坐起來,環顧四周。
“我這是在哪裏……?”
這毫無疑問是一間稍顯奢華卻又不失溫馨的卧房,柔軟的兔絨地毯,巨大的天鵝絨床鋪,還有牆上昂貴的裝飾油畫,像是在養一位嬌貴的豌豆公主。
室內的暖氣将深藍色的窗簾吹得前後浮動,露出窗臺上裝飾得極漂亮的木質相框。
照片裏的人舉止親密,像是一對情侶的合照,旁邊還用簽字筆寫下了拍照時間,用于他們收藏和反複回味。
足以見得房間的主人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來布置。
“家裏呀。”
賀蘭清聳聳肩,又換了個自認為最貼近的說法:“準确來說,是我和缈缈的愛巢。”
如果是平常,周缈會很無語地瞪他一眼,讓對方少說不正經的話。
但窩在賀蘭清溫暖舒适的懷抱裏,周缈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心房,想要把在心裏憋了好久的話一股腦全告訴他。
“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我夢到我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回不來了。”
抱着周缈的雙臂緊了緊,賀蘭清意識到了不對。
周缈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趕緊改口:“我是說,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那個地方沒有你,我被好多人瞧不起,還被野鬼随便欺負,我真的好害怕……”
他越說越委屈,眼淚跟珠子似的,一滴接一滴地掉下來:“賀蘭清,你明明說過的——不管我在哪,你都會找到我。”
“我相信了,可是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寶貝,那只是夢而已。”
同居之後,賀蘭清極少見過周缈難過成這個樣子,溫柔地吻去雪白臉頰上的珍珠眼淚。
“我再向你保證一次,好不好?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也會永遠愛你。”
賀蘭清的吻在徘徊在他的眼睛、嘴唇和脖頸處,寵溺地安慰周缈。而少年也伸出雙臂抱住對方,迎接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愛意。
他那樣子像極了小貓崽,只對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類翻開柔軟的肚皮,發出舒服的哼聲。
這個時候,賀蘭清想要怎麽親他抱他,甚至做一些稍微過分點的事情,都可以。
賀蘭清深深地吻住少年的唇,當唇舌纏得緊密不可分時,那古老的印記微微發光。
舒服到七彩煙花在腦海裏瘋狂爆炸,濃烈到五髒六腑都泡在滾燙的熱水裏。
情難自禁。
賀蘭清用沙啞的聲音問他:“缈缈,你愛過我嗎?”“我愛你,我愛你……”
他的話裏帶着哭腔,明明是被快樂沖昏了頭腦才說出來的話,卻像鈎子一樣,把人釣得口幹舌燥。
“缈缈,你今晚已經很累了,再來一次我怕你受不住。”
賀蘭清難得紳士一回,很是為他着想:“要不等明天晚上?”
少年的臉蛋精致極了,此刻因為巨大的愉悅而面露桃紅,更是驚心動魄。
這本來就讓人根本無法把持了,他還嫌不夠似的,專門仰起頭去夠賀蘭清的唇。
嫣紅的嘴唇裏,草莓果凍似的舌尖若隐若現,還帶着專屬于自己的印記,時刻表面這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寶貝。
這誰能忍?
如同火星掉進了幹草堆裏,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兩人的靈魂在烈火中難舍難分。
賀蘭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子已經變成了黃金色的豎瞳,那是饑餓到極點的标志。
“寶寶,這次是你讓我繼續的。”
·
周缈縮在暖和舒服的被子裏,只留一個小腦瓜在外面吹冷風,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他的小臉紅撲撲的,難以想象自己也會有一天這麽瘋狂,還會……反客為主。
賀蘭清去浴室裏的淋浴間洗澡了,浴室的玻璃門上泛着一層薄薄的霧,模模糊糊地瞧見裏面的人。
嗯,身材果然很好呢,難怪他的腰那麽有力。
“缈缈!缈缈!”
身側傳來急促的呼喊,周缈一個愣神,轉頭卻發現賀蘭清正握着自己的手,好看的眉頭皺起來。
他僵住了,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噓——”
賀蘭清捂住周缈的嘴,焦急地對他說道:“別和那個怪物在一起!跟我走!”
周缈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如果賀蘭清就在自己面前,那剛才和自己擁抱親吻,無限澎湃的人……又是誰?
不,不對。
眼前的賀蘭清分明要年輕一些,還是副青澀的少年模樣,和剛才的賀蘭清并不完全相同。
賀蘭清還在催促他:“快點,否則來不及了!”
周缈被他牽着坐起來,白色的絲綢睡衣滑落到肩旁,露出一截白雪般的鎖骨,還有玫紅色的、明顯是被好好疼愛過的痕跡。
男人盯着少年柔軟的肌膚出神,忍不住湊上去嗅了嗅,周缈瑟縮了一下。
浴室的門打開了,賀蘭清在一片白霧中緩緩向他走來,意味不明地叫着他的名字。
“缈缈。”
賀蘭清的聲音不複剛才的溫柔與安穩,變得甜蜜而陰毒。
“他才是怪物呀,你要信那個怪物的話嗎?”
“我是你的丈夫。”
兩個男人頂着如出一轍的臉,不約而同地問他:“缈缈,你究竟愛的是誰?”
周缈哪敢吭聲?兩邊都得罪不起。
他只能害怕地往後退,剛好自投羅網,陷進了一個如火般熾熱的懷抱裏,再也無法逃脫。
成熟一些的賀蘭清走近他,含住周缈小巧的喉結。
男人一邊舔着那處可愛的地方,一邊将食指和中指伸進少年的唇裏,在他透軟的口腔中肆意攪動。
“怎麽不說話了,缈缈?”
“別……唔!”
周缈又被逼得眼角濕潤,在喘氣的間隙裏好不容易憋出一個求饒的氣音。甜美的唾液溢出來,立刻被人舔得一幹二淨。
可下一秒,身後的人又有了動作。
別看那個賀蘭清稚嫩些,可壞心思一點不少。
男人俯下身,咬住他後頸處的軟肉,試圖在那些吻痕上覆蓋一層屬于自己的痕跡。他的右手順着周缈光滑細膩的脊背,一路向下……
不僅如此,那些黏糊糊的、數不盡的觸手們又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纏在讓他本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讓本就焦灼的氛圍更加難耐。
周缈倒吸了一口氣,渾身一顫——
“叮鈴鈴!”
床上沉睡的少年猛地睜開眼,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廉價的窗簾照進來,提醒他還在那間老舊的寝室裏。
周缈關掉鬧鐘,悵然若失了許久。
原來只是一場夢。
系統察覺到他的情緒,叮咚一聲上線了。
【宿主怎麽不開心呀?】
周缈悶悶不樂地說:“我夢到賀蘭清了。”【系統看您的表情,還以為您失戀了。原來只是夢到了舊情人,那沒事了。】
“才沒有!”周缈反駁道。
“我可能就是……有點想他。”
可惡的賀蘭清,罔顧自己這麽想念他,好不容易做了一個和他有關的夢,夢裏還要欺負人。
然而,夢裏的賀蘭清根本不在他身邊,他身邊的那個賀蘭清也并不熟悉,周缈根本不知道該控訴誰。
少年可憐地抽了抽鼻子,擦掉臉頰上的淚水,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上全被冷汗打濕了,純棉四角短褲上也泛起一點旖.旎的水痕。
他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連忙将髒污的褲子褪下來,拎着那東西走進浴室。
也許是白天,這次沖澡一切正常,沒有再遇到什麽髒東西。
周缈注意到,浴室裏鏡子上的痕跡也無緣無故地消失了。他想不明白原因,倒也沒細想。
等他洗完澡換了身校服,已經是早上七點,離七點半的早讀課僅有半個小時。
雲瑛面積龐大,從宿舍到教學樓有很長一段距離。周缈不敢耽誤太久,從櫃子裏拿了根火腿腸當早餐,急匆匆地出了門。
“汪!汪汪!”
走到宿舍樓下,周缈注意到了牆腳處屬于小動物們的戰争——一群大狗圍着一只小黑狗,像是要把它驅趕出這片領地。
那小奶狗看上去也才幾個月大,餓得皮包骨瘦的,身上的毛也長得參差不齊。被幾只大狗兇巴巴地示威,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奶聲奶氣地嗚咽着。
周缈實在看不過去,走上前驅趕了那幾只大狗。
小奶狗明白自己遇到了大恩人,熱情地撲上來,用爪子扒拉周缈的校褲。
周缈的眉角耷拉下來,倒不是心疼褲子,畢竟髒了洗洗就行。
他是心疼這小狗在學校裏四處流浪,恐怕每天都搶不到吃的,忍饑挨餓,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乖、乖。”
周缈撕掉火腿腸的包裝,扳開一半喂給小狗。
他也不知道這麽小的狗能不能吃,可他手裏暫時只有這東西。
小狗連聞都沒聞一下,還在堅持不懈地往周缈的小腿上拱,像個毛茸茸的煤炭。
周缈以為小狗不喜歡火腿腸,只能抱歉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你湊合吃點吧。我得趕時間去上課,等放學了再來找你,給你弄點其它東西。”
他站起身,馬不停蹄地走了。
“咕唔?”
小黑狗歪着頭,黑豆似的眼睛裏滿是疑惑不解。
路上,周缈發着呆啃完剩下的半根火腿腸時,有人從後面追了過來。
“周同學,早上好。”
周缈打量了對方幾眼,覺得有點眼熟。仔細一想,這不是昨天在圖書館裏遇到的男生麽?
好像叫雲曜來着。
嗯,還是原劇情裏追過小賀蘭清一段時間的深情男配呢。
周缈應了一聲,與對方保持着适當且禮貌的社交距離。
“沒想到會遇見你。”
雲曜微笑着道:“我記得周同學以前都是很早去教室學習的,今天是出什麽事了嗎?”
周缈哽咽了一下:“……我今天鬧鐘沒響,起晚了。”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大早上洗澡才導致時間比往常晚一些吧,那也太可疑、太社死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曜沒往其他地方想,倒是仔細地觀察着少年的臉頰。
“怎麽了?”
周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有東西,可明明在出門前檢查過一遍的。
男生好奇地問道:“你今天怎麽沒戴眼鏡?”
“我換了隐形眼鏡。”
周缈摸了摸鼻子:“之前的眼鏡鏡框太大了,老是往下面掉,很不方便。”
“哦……”
雲曜了然地點點頭,友善地說道:“希望你別介意,我只是覺得周同學摘掉眼鏡很好看。”
其實以前的周缈也不能說是難看,只是因為他那副黑框眼鏡實在太擋臉了,還老是垮在鼻尖上,顯得很滑稽。
而在他摘掉眼鏡後,原本精致清秀的五官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眼角處的小黑痣更是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周缈也笑了笑:“謝謝你的誇獎。”
兩人身後不遠處,一個身材纖瘦的男生靠着牆站立,周圍的學生無一不忙着趕路,因此他顯得格外突兀。
更別提男生還有着一張雌雄莫辨、宛如雕刻般俊美的臉,更引得一旁的人頻頻側目。
他像是很不喜歡這些目光,冷哼了一聲,伸手打了個響指。
霎那間,周圍的人便移開頭,仿佛少年從來沒存在過。
“奇怪,他和雲曜之前有那麽熟嗎?”
少年抱着手臂,死死盯着前面越靠越近的兩個人,表情很是不爽。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剛娶回家的老婆跟別人跑了。
“看來不是我的錯覺,我們的會長大人身上有很多秘密。”
他随意踢了踢腳邊的小狗,惹得小狗呲牙咧嘴地,身上的黑毛全炸起來。
小狗抖了抖身上的毛,那些雜亂的黑毛化為一根強有力的觸手。呆萌的小黑豆眼睛也變得混沌,似乎有危險的東西即将破殼而出。
少年蹲下身,嫌棄地彈了彈小狗腦袋:“小怪物,你又露餡了。”
“還有,不是說了讓你跟着他嗎?怎麽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晨曦在少年的身後投下一片陰影,那影子動了動,似乎在嘲笑這只小怪物,又或許在向主人毛遂自薦,企圖上位。
小狗着急地嗚嗚叫,被主人無情地抓住嘴巴,只能被迫靜音。
少年冷聲命令道:“總之,想辦法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