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此次冀國邀請夏國去參加冀王的壽辰,雖然看似和氣,但仍不可以掉以輕心啊!”夏王叮囑道,“本來此事該是你大哥去的,無奈禦兒舊傷複發,你也大了,足夠撐起我們夏國的顏面。”

“阿行明白。”姜行應下。

姜衡也随意在一邊玩着殿上幕簾,聽到二哥要趕往冀國,心忽然跳得快了一些。

冀國的壽辰在即,姜行得趕快趕往冀國。

他策馬,路過那夾道深處,路過那百花之間,存善醫館仍是優雅而喧鬧。

“公子,可要去跟羅姑娘告別?”小厮問道。

姜行盯着醫館門口看了一會兒。

他知道那個女子一定在裏面,就和往常一樣,照顧病人、開藥晾藥,過着忙碌而充實的生活,靜谧美好。

只她一人,如此生活,足矣。

“不了,羅姑娘那麽忙,不去打攪她。”姜行一夾馬肚子,加快了速度。

微風拂過,吹落幾片花瓣,被馬蹄踏成香泥,陽光溫暖明媚,又迷茫了誰的眼。

冀國。

冀王壽,賓客大宴。

姜行跟冀國人打交道很少,冀國的兩位公子也只是眼熟。

姜行落了座,旁邊坐的應該是魁梧的鄒久,但是他尚未趕到,隔着大殿,鄒久對面坐的是庶公子鄒車。

此時,一個女子挺着肚子,牽着一個小女孩來到了殿上。

那個女子相貌平平,眉目卻柔美耐看,那小女孩也生得乖巧。

“怎麽這麽遲才來,再晚一點就遲到了。”鄒車的神情比以往更加溫柔,他起身,伸手牽住女子,把她扶到自己身邊,又憐愛得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

“剛剛有個下人把水潑在娘身上了,娘回去換衣服,所以遲了。”小女孩奶聲奶氣。

這應該就是那個琚國公主,名為孟環,小女孩是她和庶公子的孩子,姜行想着,忽然微笑,那個小女孩當真乖巧可愛,若是羅雅以後能有個女兒……

明眸善睐,靥輔承權。

一定是詩中美人的模樣。

此時餐食也陸陸續續擺上了桌。

“爹爹,靜兒想要那個……”小女孩指了指桌上的一碟糖豆。

鄒車看了一眼對面,姜行那邊也正在上菜,“诶,爹爹這就給你夾。”說罷,提起筷子就要去夾糖豆。

婢女在上湯的時候,不小心灑了姜行的那份湯水,小姑娘一時有些驚慌。

“不要緊的。”姜行對那個婢女笑了一下。

婢女有些臉紅,羞答答把隔壁鄒久的湯端到了姜行的桌上。

“公子先用這個湯,奴婢等下再給大公子端湯。”

姜行點了點頭,那碗湯就被姜行尴尬地放置一邊,萬一那姑娘沒有及時補上鄒久的湯,他還能用這碗湯揭過去。

大公子鄒久在湯上來之後趕了過來,他一出現,便氣場十足,讓姜行從心底生出幾分敬仰。

宴會開始,歌舞曼妙,座下人也敬酒,敬冀王福壽綿長。姜行見冀王老态非常,一副懶懶的模樣,心道估計這老頭也活不久,但面上仍是禮貌敬酒祝壽。

恰在一場歌舞結束之後,小女孩忽然叫道:“娘的湯灑了!”

“就屬你是個調皮的,你把爹爹的湯喝完了,又碰灑了你娘的湯,你呀!”鄒車寵溺地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

“快去傳廚房上湯!弟妹是個有身子的,不可怠慢。”鄒久立刻下令喊道。

姜行見婢女們戰戰兢兢應下了,于心不忍,道:“嗨,不必那麽麻煩,我這碗湯還沒有碰過,趁還熱乎,給夫人端過去。”

“這……不好吧……”鄒車道。

“爹,靜兒想喝湯。”小女孩嚷道。

于是那碗湯便被端了過去。

孟環接過碗,小小嘗了一口,覺得溫度适宜,正要喂給女兒。

忽然,孟環口吐鮮血,直直倒了下去!

“娘!”小女孩吓壞了。

“環兒!”鄒車瞪大了眼睛,趕忙抱住孟環,“環兒!侍醫!侍醫在哪!”

全場亂成了一團,姜行也呆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原先聚集在孟環那處,又漸漸挪向姜行這裏。

“姜行!你好狠的心!”鄒車突然把頭轉過來,對着姜行大喊大叫,他的眼瞪得發紅,瞪得姜行心裏直發怵,“就因為之前在夏國鬧得不愉快!你就要對我的妻子下此毒手!”

“我沒有!該說是你們居心不良!這是你們冀國做的湯!”姜行亦大喊,腰板挺直,不肯示弱。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們南蠻,怎會懂得我們冀國上下皆恭順溫良!我們斷然不會做出此等險惡之事!你們這群蠻人!蠻人!”鄒車發了狂,他死死抱着自己的妻子,同時,小女孩的哭聲凄凄慘慘,令人心生不忍。

“侍醫呢!侍醫在哪裏!救救我的環兒……父王!父王!”鄒車淚水漣漣,看向了那個尊位上的老年男子。

“子穩,莫要沖動冤枉無辜,此事漏洞頗多,”鄒久道,“夏公子非小人!”

姜行感激地看了鄒久一眼。

見冀王沒有說話,鄒車惡狠狠道:“我就知道!你們沒有一個人在乎我!在意我妻兒的死活!就因為,我是庶出!所以父王根本不拿我當兒子!哥哥不拿我當弟弟!你們這些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裏!可憐小楠……她就因為是庶出,才落得一個凄慘下場……”

鄒車抱着孟環哀嚎,小女孩也泣不成聲。

侍醫終于來到,看了看孟環,只搖頭嘆息。

此藥甚毒,一屍兩命!

“環兒……我的環兒……”

“娘……我要娘……”

一時間,全殿上下,凄慘無比,當中還有琚國使節,也摸了幾把淚花。

那使節向前道:“陛下,我們的公主向來溫和善良,她不該就這麽去了啊……”

亦有旁人符合道:“就是!我看此事肯定和夏公子脫不了幹系!應該把他關起來審問!”

“對!關起來!”

冀王點了點頭,一揮手,讓侍衛圍過來。

“父王!”鄒久忙道。

“環兒!”“娘!”鄒車父女的哀嚎聲打斷了鄒久的話。

鄒久一皺眉,只得對姜行道:“夏公子,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會給你個公道!”

姜行此時卻無心聽進去。

縱然已經春暖轉夏,他還是好冷。

殿上幾乎都是站在鄒車那邊的人,鄒車又如此凄慘,誰會聽他姜行的辯解?

心底很亂,此事複雜,如果沒有灑湯,沒有換湯,他姜行,還是脫不了幹系……

暗黑濕冷之感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将他整個淹沒。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押下去,關進監牢的,讓他堅持走下去的,唯有模糊思緒中的一朵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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