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臺灣之後,一向都是奇薇主動跟芷茜聯絡,芷茜則一通電話也沒主動打回去過。
這次為了俊維的事,她第一次破例。
“是津哲嗎?”接電話的是向來忙碌、很少在家的南也津哲。
她原先還希望是辰巳來接,所以故意挑了這個他極有可能在家的時間打電話。
聽見大嫂的聲音,原本仰躺在綠蔭下的南也津哲跳坐起來,拿着無線電話喊道:“大嫂!你怎麽會想到打電話回來?”
難得休假回來陪陪老婆,就這麽湊巧的接到大嫂從臺灣打來的越洋電話。
該說他天生勞碌命呢?還是說他跟這位大嫂特別有緣?“你找大哥嗎?他正好不在。”
聽到這個消息,芷茜心情微微的感到失落,卻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我不是找他,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喔,什麽事?”南也津哲好奇的問。
“是我弟弟的事。”她将俊維想進入演藝圈,以及已組織樂團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所以想請你以專業人士的身分,幫他聽一卷錄音帶,看看他進入這個圈子的可行性,再決定他的前途。”
弟弟?怎麽沒有聽太爺和大哥提起過?“那大嫂的意思呢?”他思索了下才問。
芷茜沉吟了一會兒,“我尊重他的意願。”簡單的一句話說盡了她對這唯一弟弟的寵愛。
“是大嫂的弟弟……”聽起來倒像是一份值得考慮的人情,他點頭答應。“好吧!錄音帶的事情我可以幫忙,等它寄過來後我會抽空聽聽看。”
“那就先謝謝你了。”事情談完了,她正準備挂電話。
“喂,大嫂,請等等”半躺在躺椅上,一雙長腿舒服的跷在桌子上,嘴裏喝着親親老婆剛送上來的新鮮柳橙汁,南也津哲決定對這位特別有緣的大嫂提出警告。“你雖然人在臺灣,但也別只忙着他人的事,有空多注意大哥,聽說他最近又新交了幾個女朋友,個個都漂亮得很。”
算他雞婆好了,誰叫他們是一家人呢?
不過更想看到的是他那個狐貍大哥被能幹老婆修理的場面,一想到那幅畫面,他就忍不住的偷笑出聲。
這個消息在芷茜的心裏引起了微小的連鎖反應,離日前的那一幕清楚的映現在她的腦海。“我知道,只要他不過分,我是不會幹預的。”
他們已形同陌路,就算她想管也管不了。
嗟,這麽大的度量!“他不只跟那些女人在一起還包養了一個小明星喔!”他壞心腸的加油添醋。“而且他可能到臺灣去了。”
什麽他來臺灣了。“什麽時候的事?”平穩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他來了為什麽沒通知她?是—個人來的?還是帶別的女人一起過來?奇薇為什麽也沒說呢?
“就今天早上的事情吧!我打電話找他,才從他的秘書那裏知道。太爺和爸、媽、奇薇可能都不曉得。大嫂,大哥這麽神秘,說不定‘有鬼’喔!”
挑撥離間向來是他的本事。
芷茜怔忡的心神被他拉了回來。“那有什麽關系?你不也是有很多緋聞嗎?”她提出最新娛樂版的八卦消息。“聽說你最近跟那個韓國女星打得正火熱,是不是真的啊?要不要我跟奇薇說說?”
這對兄弟的鬼心眼她清楚得很,各個都想看對方出糗,以為她不知道?
“前幾天她打電話來告訴我說,似乎看到了什麽緋聞消息,我想有必要跟她讨論一下。”
“不……不用了。”南也津哲聞言大驚,吓出一身冷汗,連身子都坐直起來。“這件事情我自己跟奇薇解釋就好了,不勞大嫂費心。”
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連他那點瞧好戲的壞心眼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奇薇是個超級大醋壇子,每回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就找他興師問罪個不停,這次為了省麻煩,他幹脆命令有巳子管家把有關他的緋聞報紙、雜志都收起來,以免她醋勁大發。
但沒想到這個鬼靈精大嫂還是抓到把柄來威脅他。
“那只不過是宣傳和流言而已,不是真的。”
話筒的另一端傳來芷茜冷然的輕笑聲,“跟我解釋幹什麽?找你老婆說去。”
“什……什麽”一股冷戰直襲了上來。
電話裏的聲音笑得更刺耳了。“你不知道我前幾天跟她通電話時,曾建議她裝竊聽器的事情吧?聽說老太爺也贊成呢!”
“什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一臉的驚恐。“你……你是說大前天奇薇打電話給你時。”
“我叫她裝的。”
一陣青天霹靂之後,是他的哀聲狼號,“大嫂……我會被你害死!”
完了,完了,他今天早上還打電話跟小女明星調情……突然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肛門一陣強烈的收縮。
再看一眼桌子上親親老婆端來的柳橙汁。
“啊,是……是瀉藥,天……我完了……”
夏天的清晨有點涼快,又有點燥熱,施芷茜一個人坐在二樓房間的陽臺上,桌上擺的是一份沒有動過的早餐,營養的豐富蛋蜜汁和黃澄澄的半熟荷包蛋,再加上香味四溢的培根火腿,看來可口誘人,可是此刻的她全副精神都被報紙所吸引。
南也公子結新歡新婚期間攜小明星同游寶島鮮明的特大號字體,出現在影劇版上,成為全國讀者都不容錯過第一焦點。
她知道他到臺灣,消息很快就會傳揚開來;卻沒有想到是以這麽轟動的方式出現。
他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的面子、地位?
那親匿相摟走出休閑小木屋的神情,看來就像一對正在熱戀中的男女。
他是那麽的邪惡和無情。
“芷茜……芷茜啊,這是怎麽一回事?”耳邊傳來母親的驚叫聲,很顯然的,媽媽也看到這則新聞了。
撫着額,芷茜有點哭笑不得。想也知道,家裏的報紙有四、五份,她怎麽可能冀望父母沒有看到呢?
“芷茜,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心的在哭泣?要不要媽媽打電話到南也家去興師問罪啊?”一上樓來就看到她坐在陽臺,撫額低頭的樣子,施母以為堅強的女兒哭了。
施芷茜再一次綻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擡起頭來。“媽,你看我這副樣子像在哭嗎?我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用得着低頭嗎?吓死媽媽了。”拍拍自己受驚的胸口,她半責備的在女兒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剛坐下,又瞧見桌上那份報紙,于是想起自己上來的原因。
“對了,看看我手上這份報紙,這寫的是怎麽一回事?辰巳來臺灣了,他有沒有告訴你?有沒有打電話來跟你解釋?”
“啊”的一聲,将手上的那份報紙攤在芷茜面前,指着同樣是親匿畫面、卻是由不同角度拍攝的照片問道。
芷茜睨了一眼那張更為暧昧的照片,有股頭痛得想呻吟的感覺。
她很想說沒有,但一看見母親着急的眼神,張了的口開開阖阖了幾下,終于吐出個“有”字。
“有!那就好。”
施母安心的松了一口氣,“這種無聊的新聞最相信不得了,你爸爸年輕時就曾經遭遇過幾次,明明是生意上來往的廣告商要求吃頓飯什麽的,就被無聊的報紙拿來作文章,說是陪你爸爸上床,真是無聊死了。”想起那段往事,她到現在還忿忿難平。“但是你也不對,怎麽剛結婚就丢下辰巳一個人跑回來?難怪他會被新聞記者誤會;如果你不丢下他一個人,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說來說去又變成是她錯了。
“是的,媽。我知道了。”一如以往的,如果她想讓愛她、卻又唠叨的媽媽盡快念完,就必須要低着頭、閉上眼睛,乖乖的認錯;以免她又把那套念金剛經的本事拿出來用,叨念一個上午。
“知道就趕快回日本去,免得真的發生什麽事情時就來不及了。”
“是的,媽,我會的。”閉緊嘴巴,只管認錯。
“會就要去做,別說媽媽多事。想想我們做人妻子、媳婦的責任,南也家族在日本是何等的顯赫,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報章雜志的追逐焦點,所以為了你好、為了辰巳和你公公、婆婆們着想,你還是盡快回日本去,知道嗎?”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其實哪舍得這唯一的女兒回日本去,還不就是怕她背後被人說閑話嗎?
“唉,你自己多想想吧!”她嘆口氣站起來,邊叮咛着邊走出房間。
芷茜直到媽媽的腳步聲走遠了,這才籲口氣的擡起頭來,放松的靠向椅背。
讨厭,都是那個狐貍男惹的禍,他難道不知道這麽做會為她帶來麻煩和壓力嗎?
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那篇報導上……不,他知道。精明如他怎麽會不明白被逮到與情人幽會的後果,他是故意要掀起這種軒然大波的。
只是……他這麽做的用意何在呢?
思索的徘徊在陽臺上,她努力的想理清一點思緒,了解他如此作法的原因。
但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她垂敗的坐回椅子上。
最後,她芷茜放棄猜測,決定打通電話給他。
旋踵走向屋內,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撥了一組從未使用過、卻牢記于心的行動電話號碼。
這是她結婚近三個月以來,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
“喂,找誰?”接電話的是一位年輕日本女性,嬌滴滴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渾身不自在。
看來津哲和報紙上說得都沒錯,他确實是帶了個女人出來。
芷茜回以日語,“這是南也辰巳的私人電話。”不是詢問,而是義正嚴辭的質問。
那個女人顯然沒有想到有人會這麽問她,一時之間愣住了,然後以一種對付情敵的口吻說道:“是又怎麽樣?他人現在在我床上,電話當然也在我手上了。”修着指甲、哈着氣,她臉帶得意的笑着。
芷茜的眉頭蹙了蹙,好張狂的女人! “辰巳呢?叫他聽電話。”
低俗的女人,不值得她多浪費口水。
“他在睡覺,憑什麽要我幫你叫他?你是誰?叫什麽名字?是他第幾號的情人啊?”她漫不經心的問,一點也不把對方的身分放在眼裏。
施芷茜冷哼了聲,不愠不火的回道:“施芷茜,他的妻子,也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如何?這個頭銜夠讓你開口叫人了吧!還是要我現在帶着警察來去抓人呢?”
口氣一轉變為嚴厲,吓得全身半裸、正在斜頸在修指甲的日野奈差點摔掉電話,趕緊把睡夢中的南也辰巳叫醒,“喂,有人找你。”将電話丢給他後,跳下床立刻開始着衣。
醒來的南也辰巳噙着笑看着她慌亂的表情,已經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了。
除了他那個剛結婚的精明老婆之外,沒有人能讓以潑辣着稱的日野奈變得如此慌張,而且還是在三言兩語之間就把她吓成這樣。
“嗨,親愛的老婆,沒想到你也會打電話給我。”口氣裏掩不住看好戲的成分,“你有告訴她,你人在哪裏?”
“沒有。”
“哈!”果然,他揮了揮手,示意着好裝的日野奈出去。“什麽事找我?”拉直枕頭,舒服的靠過去,他等着新婚老婆開口問。
“你不是早就預料到我會打這通電話,所以才使照片曝光的嗎?”她幾乎可以想像他現在靠在床頭、臉上咧嘴邪笑的可惡表情了。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因為這是我們剛開始就協議好的。”
“我是不在意,我們也曾簽下互不幹涉的協定,但這并不包括會打擾到我寧靜的生活。”她有點生氣的說,“知不知道你南也先生的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任何一點消息都會上國際版的緋聞排行榜,更何況是離日本很近的臺灣。”
“我不是有心要造成你的困擾。”
“是嗎?”她聽不出他話裏的一點誠意,而且相信他會繼續如此下去,直到達成他想要的效果為止。“可不可以請你自我要求一些,不要将緋聞公開化?”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不想聽見媽媽唠叨的原因。
不是嫉妒。
“如果這樣可以令你舒服一點的話,我盡量。”
什麽這是什麽口氣?算什麽回答?
芷茜有點不悅的蹙起眉頭。
“同樣的,我可不可以也請你注意一下形象,知不知道日本的新聞媒體怎麽說你?商場上的交際花。”
商場上的交際花嗯,正好符合她。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的行為是正當的,我要做生意,當然免不了要應酬一下。協議上有規定,你不可以妨礙我的工作,記得不?”
又恢複那伶牙俐齒的樣子。
南也辰巳一陣輕笑,“真高興你告訴我,原來協議裏還有這麽一條,那我也告訴你,日野奈是我的‘新私人秘書’你信不信?”
信,才怪!
“如果你要這麽說,那我也沒辦法,就當我今天沒打這劃電話。”口氣不悅的想挂上話筒。
“等一下。”他在電話那端喊道。
“什麽事?”她又讪讪然的貼近電話筒。
“既然來了,就找個機會出來見見面吧!”
“不用了。”現在還不是跟他見面的時候。“等有機會再說吧!”快速的挂上電話。
要見面,也得等他對自己再燃起興趣的時候。
房間門口傳出一陣爆笑聲,一個身材颀長、長相斯文的男人晃了進來,對仍拿着話筒未放的南也辰巳調侃道:“怎麽,碰釘子了?”
瞟了那男人一眼,辰巳悻悻然的放下電筒。
“明明你這家夥也跟來了,為什麽新聞媒體光追着我,就不報導你呢?”分占日本産業第一、二名的“南也”跟“周江”,周仕偉跟他一樣都具有被閃光燈追逐的價值。可是這次的臺灣行,這家夥卻采了魚目混珠的入境方法,先向媒體放出他要來臺的風聲,然後自己則搭下一班的飛機來臺,等媒體的焦點都集中在南也辰巳身上時,這才悠悠然的。
要說賊,這家夥是比他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仕偉輕笑,彈了一下手指。“那是因為有你這位首席大人物在,所以我這小一號的人物只好退居到一邊去了,說來我還應該羨慕你呢!”
一個枕頭扔了過去,不偏不倚的打中他的笑臉。“幸災樂禍的家夥,別忘了我們這次來臺是談合作企畫案的,讨論開發觀光的商機,不是來玩的。”
“知道了,知道了。”拿着枕頭走過去擲還給他。“還有來幫你完成追妻計劃的。不是我說你,明明已經是你的人了,幹嘛還那麽多事,硬要弄出這麽多的名堂?坦白告訴她你喜歡她不就得了?”
這個麻煩的男人,連娶個老婆都這麽費事,說什麽不經淬煉的感情不真,所以自己就計劃了這麽一套光怪陸離的情節,想逼老婆交出真心。
“依我看,她也挺喜歡你的嘛!”
“喜歡不是愛,喜歡終究有厭倦的一天,可是愛就不同了,它可以一生一世只相伴着一個人。”
“哇!好高深的境界。”擢擢手臂,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你這個人要求完美,連感情也完美,當你的老婆一定會很辛苦。”
“不辛苦怎麽配得上我呢?”他谑笑的說,再次将枕頭丢過去。“走開,我要穿衣服了。”
“出去太麻煩了吧?轉過去就行了。”拿着枕頭捂住眼睛,乖乖的轉過身去,一直等他穿衣服的嚓咔聲停止了,這才又轉過身來。“跟你打個賭好不好?”
他太臭屁了,忍不住要挫挫他的威風。
“什麽賭?”南也辰巳邊打着領帶邊問。
“賭你先投降。”
南也辰巳大笑不已,這是他聽過最大的笑話了。“不用賭了,我不想讓你輸得太慘。”走到鏡臺前再檢視一遍服裝儀容,覺得滿意了,這才朝門口走去。
周仕偉揚揚眉,也跟着出去。“為什麽不說是你怕輸呢?”
回頭拍拍他的胸口,辰巳自信滿滿,“不是怕輸,而是真情無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子的主意,你是想利用這個當籌碼,破壞我的好事是不是?等我一旦跟芷茜在一起了,你就可以像電視上的奸臣一樣,突然跳出來告訴她說,這一切只是我跟你之間的賭局,對不對?我不會上當的。”
奸小子,有一天換人整整他。
周仕偉佩服的一笑,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不愧是我的對手,你挺聰明的嘛!”
撥開他的手,辰巳一臉酷酷的說:“至少不會比你笨。”看看兩邊的走道。“日野奈呢?”不是叫她在外面等着嗎?
仕偉聳聳肩,一臉詭谲的笑道:“不知道,可能是怕被媒體記者發現,所以先走了。”
辰巳望着他,雙眼閃着精明的眸光。“是不是你向她說過什麽?”
仕偉笑得無辜。“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很‘好心’的告訴她,媒體記者在哪個方向,後門又在什麽地方而已,真的不關我的事。”搖着手,他不打自招地說。
哼!一副欠扁的樣子。“算了,我再打電話找她好了,現在我們先到花蓮去勘察環境要緊。”
感情事要辦、公事也要緊,他不能光把精神花在同一件事情上。
關上門,他和周仕偉一起搭上下樓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