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
南宮柏的意思很明白，鐵了心讓她入宮。
所謂的和她談談，只是為了确認她有沒有心愛的人。
姜蜜既然答了“沒有”，那現在南宮柏心中橫刀奪愛的愧疚感瞬間煙消雲散。
他轉身對上姜蜜的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道：“宮中沒你想得那麽可怕，四時朝暮，年年歲歲，也有如家一般的溫馨。朕還有個妹妹叫樂潇，她性子歡脫活潑，你二人年紀相仿，入宮之後定不會無聊。”
“聽說你喜歡醫術，正好宮中有藏書閣和太醫署，其間收錄治療各種疑難雜症的醫方和典籍，民間難得一見。丘院正醫術高超、為人和善，教出來不少名家子弟、杏壇高手，進宮後你可時時去請教，精進醫術。”
不可否認，南宮柏說出的條件讓她心動。
只是，想到進宮之後便沒了家中的自在，姜蜜抿了抿嘴唇，“答應”二字怎麽都說不出口。
她只喃喃低語：“我這時是應該跪下謝恩嗎？”
南宮柏早已轉身走到她面前，姜蜜不防，一時失神之語被他聽了去，反應過來後雙頰緋紅。
她略低着頭，南宮柏低聲輕笑，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玉璧重新放回她手中。
“珠聯璧合，今日如是。你沒拒絕，朕就當你已經答應。三月之後未央宮見，皇後娘娘。”
他驀地從她耳畔抽離，收回一起一伏的氤氲熱氣，姜蜜卻似被凍住一般不得動彈，唯有呼吸漸漸急促。
一個小姑娘，哪裏經過這等手段，若是換了姜棠，他若敢湊過來，她都直接巴掌招呼。
可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姜蜜懵了一樣看着南宮柏湊近，又看着南宮柏站起。
巴掌甚至來不及蓄力，南宮柏就已舉步離開，剩下姜蜜握着玉璧，呆坐凳子上半晌，直到侍女豆蔻來喚，她才回過神來。
“真的決定好了嗎？”
離開涼亭前，姜蜜看着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晖，自言自語道。
*
姜夫人周冉回府後，得知陛下求取姜蜜一事，秀眉頓時擰成了一團。
相比于兀自淡定，仍有閑情逸致喝茶的姜恒之而言，姜夫人在書房內來回轉着，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一回頭看見丈夫渾不在意，悠閑淡定的模樣，豔色不改當年的周大小姐頓時哭了起來，淚珠如雨簌簌滾落。
姜恒之頓時慌了，連茶燙了嘴皮都顧不上，忙摟了妻子貼心安慰：“你說你哭什麽？封後是大喜事，這樣的運氣誰不想要，落到別人家感激都還來不及，你怎得哭了起來。夫人吶，快別哭了。”
周冉一見奏效，淚當時就止住不流，聲音仍然帶着哭腔，“我這不是心疼女兒嗎？當年我沒進宮，今日這命輪到她頭上了，你說我們母女這是造了什麽……”
“孽”字還未出口，姜恒之忙伸手捂住妻子的口，道：“夫人慎言！”
他早先預想過這個局面，所以對姜蜜進宮一事倒不驚訝，只沒想到會是封後。
如今事到臨頭，蜜兒也答應入宮，姜恒之等夫人冷靜下來，便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訴周冉。
“先皇後宮只有太後一人，陛下未必沒有此心。而且，我觀陛下模樣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素日言談天文、狩獵、武藝無一不精，朝政之事……若無高家，權柄一朝盡握于手，定能施展拳腳，宏圖大展……”
姜恒之說了許多，周冉只聽進了前幾句，揪着丈夫袖口再次确定，道：“陛下真會像先帝一樣只娶一個女子？”
姜恒之毫不猶豫點頭，粗糙的手指輕輕揩去美目流出的淚珠，周冉雖未徹底放下心，卻還是松了一口氣。
忽然，周冉從丈夫懷裏掙出，招呼人就往外走，姜恒之忙拉住她問道：“夫人去哪兒？”
外面天色正濃，各處都挂上了燈籠，暖黃色的燭光透過蒙燈籠的紙，洋洋灑灑照亮了腳下一圈青磚地。
周冉佯瞪了丈夫一眼，道：“兩個孩子還未用膳，你說我去那兒？”
“是為夫糊塗，咱們一起去。”
姜恒之呵呵一笑，攬上周冉肩頭，夫妻二人相攜着一同往後院廳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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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臺選定封後大典的日子在三月後，當日晴空萬裏，一碧如洗。微涼的秋風吹響旌旗，十八瓣如意蓮花座駕從宮門一路直行，九十九重臺階之上，南宮柏榮冠威嚴，大袖之下拳頭緊握，緊張又暗含期待。
白色柔荑放入掌中，南宮柏慢慢蜷縮手指捏緊，冰晶薄殼的指甲如珠玉在手，易碎又珍貴。
直到拜過天地祖宗，他才有了踏實落地的真實感。
謝屹在旁觀禮，敏感地察覺到前方一道頗具壓迫感的視線，微微俯身得體一笑。
南宮柏嗤笑，收回眼神，将三柱大香插進面前的香爐，退後，又等姜蜜上前。
皇後的冠幅格外襯她身量，精致華貴如同量身打造，好像她天生就該如此尊貴。
南宮柏垂下眼皮，驀地想到了高後，他已經記不清這位表姐的樣子，只知道是深宮中一位可憐人。
禮畢，女官指引皇後去了未央宮，南宮柏則重新回到前殿。
他還不能走——一進殿，幾位王叔正好端着壇子痛飲，見他一來，性質更高漲，起哄聲此起彼伏。
南宮柏笑了笑，接過酒壇子，大方痛快地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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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替姜蜜拆解發冠，指引她進入未央宮後殿的一處湯泉沐浴，豆蔻拿着衣服站在水池邊，等姜蜜洗完再服侍她穿上。
南宮柏中途回來過一次，飲下合卺酒、合綁青絲、還讓人給她端了一碗面條，便匆匆離去。
姜蜜不敢動筷，害怕不合規矩，南宮柏揚了下眉，說道他便是這宮裏的規矩。
她被他臉上出現的霸氣和自信吸引，眼神亮了亮，直到南宮柏徹底不見才收回目光。
然後，她便開開心心地吃起來。
湯泉加了精油和花瓣，姜蜜不習慣讓人服飾，只讓她們遠遠站着，自己掬了一捧水慢慢洗。
忽然，女官撩了紗簾進來，道：“娘娘請快些起身，陛下已在殿內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