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質
百裏無塵見到蘇暖暖時,她正走在下山的林間小道上。
她跌跌撞撞,衣衫已亂了大半,露出一側圓潤白皙的肩頭,邊走,邊皺着眉扯着她自己的衣物。
百裏無塵目光微沉,“蘇暖暖。”
蘇暖暖卻仿佛沒有聽見。
她只覺得身上熱得很,衣物粘膩在身上不舒服,她想脫下衣裳,可是這衣裳卻讨厭得很,怎麽扯也扯不掉。
她心裏生氣,手上猛地用力。
“刺啦——”一聲。
胸前的衣襟被她頓時撕開大半,露出淺粉的裏衣和一大片潔白的肌膚出來。
百裏無塵霎時垂下眸子,沉聲道,“蘇暖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蘇暖暖還是不回答他。
面前站着的人是誰,看上去好讨厭,他為什麽要皺眉?
她不想跟他說話!
蘇暖暖徑直從百裏無塵面前走過,繼續扯着自己的衣裳。
她要如此模樣下山?
百裏無塵微微蹙眉,剎那之間掌心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面前飄落飛舞的樹葉驀地變成一道翠綠的大氅。
蘇暖暖還來不及反應,大氅已經嚴嚴實實籠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滿的擡頭看向面前的人,“你,走開。”
百裏無塵見她眸色通紅,臉頰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聲音聽上去更是帶着一股從未聽過的嬌喘,他輕蹙眉頭,她到底還是發作了。
他看着她道,“你要這個樣子下山?你忘記本君的話了?”
這個人究竟在說什麽啊,怎麽還不讓開。
蘇暖暖渾身都難受,她只想出去,潛意識裏外面會有她渴望的東西,然而面前的人幾次三番阻攔她,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她伸手想要推開他。
然而手掌剛接觸到面前的人,蘇暖暖身子猛地一顫!
手心隔着衣裳依然清楚感知到了面前人緊實肌肉上的溫度。
夜風迎面吹來。
他身上的清新氣味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真好聞啊。
她在渴望什麽,她好像終于找到了答案。
蘇暖暖心口劇烈狂跳,一瞬間只覺得口幹舌燥,望着眼前人的眉眼,她忽然有想要湊上去的沖動。
“随本君回去。”
他還在說話,她只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唇,他的嘴真好看,怎麽能有人長得這麽好,她好想……好想……
“蘇暖暖,你可還能聽懂本君在說什麽?”
百裏無塵不确定她究竟還有幾分清醒,然而話剛落音,卻見蘇暖暖揚起嘴角對他微微一笑。
她面色酡紅,臉上細膩的汗珠讓整雙眸子都顯得濕漉漉的,紅唇輕揚,帶着溫潤的色澤,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妩媚。
那笑容在這妩媚的臉色上,便帶着三分純真,三分嬌憐,四分道不清的豔麗靡然來。
此刻,那雙泛着水光的眼睛朦朦直盯着他,百裏無塵不由一怔。
下一刻,蘇暖暖雙臂環繞住百裏無塵的脖頸,将緋紅的唇突然湊了過來。
百裏無塵面色驟變,将她推了開來。
蘇暖暖驀地被摔打在地,似乎有些懵了,只擡頭委屈的看着百裏無塵。
“你果真完全糊塗了。”
百裏無塵看着她,随後指尖擡起,霎時一抹白光襲上蘇暖暖額心。
她昏了過去。
百裏無塵走到蘇暖暖面前看她一眼,随後将她抱起,向歸落山大殿走去。
推開屋門,百裏無塵将蘇暖暖放在了床榻上。
他看着蘇暖暖沉睡的臉。
她一動不動,只是眼角的淚痕尚未幹涸,看上去乖巧而無害。
百裏無塵眸色沉沉,低聲道,“當初喂你服下赤游蟒內丹也不知究竟是救了你還是害了你?”
蘇暖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眼睫輕顫。
從懷中掏出一粒紅色的藥丸,百裏無塵掰開蘇暖暖的嘴,喂了進去。
随後,他走出門外。
夜風習習,圓月依舊當空高照,四周只有樹枝嗦嗦作響的聲音。
百裏無塵徑直走到了後院涼亭之中。
這裏常年放着棋子,他閑暇之時便會自己與自己對弈一番。
他會下棋,也是因為師父。
他記得師父那時身子已經極差,他只能看着師父日漸憔悴下去卻幫不上任何忙。
每日,他都只能偷偷藏起來哭,在師父面前卻又故作輕松的笑。
五歲的他那時還不懂怎麽收斂眼神裏的情緒,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不明白師父為何會在他每次進屋時摸摸他的頭,目光哀傷的看着他,明明他已經很努力想逗她笑一笑。
後來的一日,師父說要教他下棋。
或許是那時師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唯恐唯一的徒弟日後孤單寂寞,便想讓他學會下棋打發時間。
下棋的确讓他大部分時間不至于無所事事,師父走後,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他一個人生活在這偌大的歸落山上,下棋似乎成了他唯一可做之事。
再後來,時常擺弄棋局不覺間成了他的習慣,便是後來認識了梧秋,他依然保留這份習慣。
百裏無塵在桌前坐下,擡手欲拿起棋子。
驀地,他動作頓住。
他今晨在此本留下一個棋局,原是一盤死局,可他到底不願就此放棄,便想待尋到破解之法再來定子。
可眼下的白子卻是殺破重圍,俨然恢複生機。
他詫異看着這盤棋局。
這裏只有他與蘇暖暖兩個人,能接觸棋子的只有她。
想不到,她竟是棋中高手。
只是如此走棋的方法,倒是與師父有幾分相像。
想到蘇暖暖,百裏無塵看了眼天上圓月,已經過了一刻,現在,她應是醒了罷。
剛這樣想,卻聽有腳步聲向這邊而來。
百裏無塵擡眸看去,來人正是蘇暖暖。
蘇暖暖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待在床榻上。
她對之前的事并不是毫無記憶,現在心裏只有滿滿的疑問,為什麽之前自己會那麽奇怪?
她急匆匆來找百裏無塵,果然見他在涼亭裏。
百裏無塵靜看着她走過來,眸光清冷如天上圓月。
蘇暖暖急步來到他面前,道,“我記得今天早上聖君你特意跟我提過說今日就是十五,還有聖君離開歸落山時也囑咐過我不可離開,聖君,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她想起他今日看她的眼神,越覺得她的反常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百裏無塵垂下眸來,“眼下,就算本君不說,想來你也已經知道了。”
蘇暖暖一頓,一股羞熱湧了上來。
對于今天自己的反常,現在她若是還沒察覺過來時怎麽回事那自己便是傻子了,她回想起自己的一舉一動,那些分明就像,分明就像情/欲來襲的樣子!
在她觸碰到百裏無塵的時候,她心裏那股躁動與虛無終于找到了出口,她當時只想與這個男人離的更近些,甚至恨不得貼到這個男人身上。
他身上像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吸引力,她想觸摸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膚,與他呼吸相聞,與他水乳交融……
回想起當時自己的舉動,蘇暖暖霎時臉頰一熱,她那時腦子都不清醒,幸好被百裏無塵及時制止了,若不然她只怕出更多的醜。
可這種怪事終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即使再羞于啓齒,她也得問個明白。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直直看着百裏無塵,急于知道一個答案。
百裏無塵眸色微凝,對于一個女子而言,在得知自己此後擁有這種體性,恐怕都不能輕易接受,這也是他一直猶豫,未曾直接告訴蘇暖暖的原因。
然而,她早晚需要面對。
“從你服下赤游蟒內丹那刻開始,你,也一并承襲了它的習性。”
蘇暖暖一驚,“什麽意思?”
百裏無塵看着她道,“蛇性本淫,赤游蟒更是生性重色,欲,你既已服下它的內丹,自是影響了你自身體質,蛇有發/情期,月圓之夜,是月光精華最甚之時,而你,便會在每月月圓之夜進入發情/期。”
四周一片安靜,月光的清輝照耀在這一方庭院。
蘇暖暖站在月色下,震驚的似乎忘記了說話。
她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
“聖君,你,你剛才說什麽?”久久之後,她終于開口。
百裏無塵沉眸看她。
不待他回答,蘇暖暖卻又開了口,只是此時她眼眸微紅,百裏無塵看她的眼神已經明确告訴了她答案,她的一絲期待蕩然無存,此刻更多的卻是無地自容。
若是每月都像猛獸一般只想與人求,歡,那她變成什麽了。
她骨子裏對待異性并不是一個大膽孟浪的人,若每月裏只有與男人媾/和才能消散她的色,欲,那麽她所接受的禮義廉恥又在哪裏?
“聖君,你有法子幫我的對吧?”
她期盼的看着百裏無塵,因為着急,聲音不覺帶了些哽意。
他是聖君,是這片天地裏至高無上、術法高絕的人,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救她!
今日她這次發作,他不是就幫了她麽,現在她還沒作出什麽醜事來,他一定有法子!
百裏無塵頓了頓道,“赤游蟒內丹關系你的性命,若要抑制□□,只有取出內丹這一方法,然而一旦取出內丹,你的性命恐怕也難再保下,本君目前所能做到的,只能在你每月發作前壓制情/欲,但要徹底根除卻是不可能。”
蘇暖暖松了口氣,身子終于不再緊繃,只要能壓制就好,至于徹底根除,畢竟來日方長,以後總能找到辦法也說不定。
“如今本君以歸落山靈氣為引為你煉制丹藥,然而重欲乃是赤游蟒本性,俗語本性難除,煉制丹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目前本君每月可煉制丹藥一顆,今日你已服下,在下月你發作之前還需盡快再煉制一顆予你使用。”
蘇暖暖吃驚,原來便是壓制她的情/欲也并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她誠懇的看着百裏無塵,“這件事,就麻煩聖君了。”
百裏無塵道,“你如今此等體性,說到底也是本君所致,是本君當日喂你服下赤游蟒內丹,因而,你無需言謝。”
他說完,站起身來,向着內殿走去。
蘇暖暖看着他的背影,只聽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夜色深重,你若是實在睡不着,可在亭內歇息片刻再回房,無需胡思亂想。”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蘇暖暖才回過頭來,她心裏仍是帶了些悵然若失,任是誰遇到這種事恐怕都沒辦法不介意。
嘆口氣,她坐在了百裏無塵剛才坐過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蘇暖暖的目光卻被面前的棋局吸引過去。
桌上俨然又是一盤新的棋局,這回白子仍是身在困局,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更是不易。
她目光不由看向百裏無塵消失的方向,想到他剛才說得那番話,這是——
他故意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