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

冷風飕飕刮過臉頰,南宮柏一陣戰栗。

他舉着火把,整個人在漆黑的夜路上走,四下無人,安靜地讓人害怕。

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指引他往前走,再往前走。

他鬼使神差地照做,卻忽然一下踩空——

“撲通”一聲,冰冷的水瞬間吞沒整個人,南宮柏奮力掙紮,足下的水草卻越纏越緊。

窒息的緊迫感瞬間吞沒他的腦海,南宮柏此刻只想掙紮着浮起,纏繞的力量卻将他越拉越深。

這時,唇上傳來一片柔軟的觸感,濕漉漉如小鹿般的眼睛出現在他面前。

唇瓣小巧,微弱的渡氣若即若離,求生的欲-望讓他下意識追着氣息的來源而去。

顧不得是精怪還是仙人,南宮柏雙手驀然前伸,于游動無形的水中抱住一片纖腰。

他驀地一驚,剛想松手,眼前卻突然換成他往日休息的床榻。

唇瓣依舊相貼,濕漉漉的眼睛慢慢由懵懂變成恐懼,再到哀求,南宮柏動作一頓,撐起身子移開臉。

冷不防被人一推,二人位置上下颠倒,腰上的觸感和重量讓他知道,身上是一個女子。

他想伸手拂開她臉上的發絲,手卻使不上力,軟弱地攤在兩邊。

……

無窮無盡的糾纏、白到晃眼的肌膚,人一會兒像是在水裏,又像是在火裏,又像是在雲端。

南宮柏只覺得被人不斷重重抛起又跌落,他無能為力,只能被迫接受。

原來為人掌控的感覺是這般無助。

不過滋味意外好,他難得癡癡地笑了。

身上的人似乎不滿他的笑,突然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俯下身惡狠狠盯着他。

一張妖豔芙蓉面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南宮柏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張臉,啞聲道:“你是——”

手上忽然恢複了力氣,他慢慢擡手往上,眼看即将觸碰,面前白光一現——

南宮柏一下睜開眼,呼吸急促,衣襟大敞,胸膛上密布汗珠。

內侍聽到動靜進來,南宮柏接過帕子擦了擦汗,熱潮和歡-愉的感覺仍在,明明是幻覺卻那麽真實。

躺在床上緩了半晌,他才有力氣撐坐起來,看着內侍問道:“什麽時辰了?”

內侍答:“申時二刻。”

南宮柏點頭,揮退內侍,鼓跳如雷的心慢慢平靜。

太後讓他酉時前去用膳,此刻還有些時間。

感覺下-身一片冰涼,南宮柏眯了眯眼,起身換下衣裳,在外間坐下歇息。

幾個內侍清理好床榻,南宮柏的目光從書上移開,轉向方才的靡-亂之地,呼出一口氣。

他真是魔怔了。

夢裏那張朦胧看不清的臉,竟然變成了那個姜蜜。

想起女子水蛇一樣搖擺的腰肢,南宮柏的喉結下意識滑動了一下,僅僅晃神了一瞬,腦中又是那些片段。

慶功宴後一連幾日都夢得荒唐,攪得他心浮氣躁——南宮柏低頭看了看杯盞中的涼茶,頭一次感到挫敗。

難道真如謝屹所說,紅鸾星動,非入我南宮家不可嗎?

想了想時候不早,南宮柏放下杯盞,朝一旁的內侍道:“去太後宮中。”

**

案幾上擺放着許多畫卷,另有幾幅美人圖挂出,太後和公主樂潇對畫欣賞,不時交談兩句。

南宮柏昏昏沉沉進來,聞到一陣瓜果的清香後,神思清晰了許多。

“母後。”

樂潇側身福了福,笑道:“皇兄來了!”

“皇兒過來,”太後朝南宮柏招手,指揮宮人打開挑出來的幾幅畫,“瞧瞧哪個可心的,哀家和樂潇都在這兒看了半天,覺得這幾幅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

南宮柏剛想說不用,嘴剛張開便見樂潇使勁給他使眼色,餘光看了看太後要彎不彎的嘴角,想了想,還是改了口。

“聽母後的,挂上吧。”

話音落,宮人便撤下原先的畫,換上太後選出的幾幅。

圖卷平整展開,六張美人圖齊齊出現,畫上佳人面容姣好,舉止娴雅,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南宮柏匆匆掃了兩眼,不在意的樣子讓太後皺了眉,“皇兒莫非一個都瞧不上?”

南宮柏頓了頓,道:“非也,佳人姿容婉約,蹉跎宮中實在可惜。兒臣實在不想耽誤她們的大好姻緣。有勞母後費心,宮中已有鄭淑妃和高嫔,兒臣實在分身乏術。”

“皇帝,你當哀家老花眼了不成?!”太後帶着薄怒吼道。

樂潇見勢不對,揮退了宮人,坐到太後身邊幫她順氣,“母後消消氣,太醫才囑咐您靜養,巴巴地為了這事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劃算。”

南宮柏亦起身,弓腰請罪道:“母後息怒。”

太後原也不是真想對兒子發火,實在是豎子氣煞人也。一不立後二不親近妾妃,何年何月才能後繼有人!

可細細想了想朝中局勢,太後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道:“皇兒,你歷來讓哀家省心。可你那後宮,着實讓母後憂心,人家把女兒送到宮裏,莫非讓她們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走嗎?”

南宮柏道:“實在是父皇珠玉在前,兒臣心甚往之。遂立志子承父業,此生只愛一人足矣。”

他父皇都只娶了母後一人,他又何必娶那麽多來擾他自己呢?

南宮柏覺得自己回答地妙極。

樂潇豎着大拇指,贊道:“好皇兄!”

太後被噎住,伸手指了半天,最後只瞪了起哄的樂潇一眼,悶着不說話。

南宮柏上前握住母後枯老的手,太後才睜眼看他,苦口婆心道:“皇兒,哀家知道你不會立高家的女兒為後,母後不逼你。自你外祖母走後,你外祖行事越發猖獗,甚至有觊觎皇權的心思。”

南宮柏的手一頓,他以為朝政之事太後并不知情,卻沒想到也看得如此清明。

太後又道:“高家自恃三朝元老,行事一旦出格,天下萬民都會受苦。若有那一日,哀家必定支持你。當年立芷蘭為後,已經是哀家最後一次讓步。玉舒為人驕橫,不堪中宮之德,絕無立後可能。”

“只是身為陛下,你已及弱冠之年,後嗣乃國之根本,這一點哀家絕不讓步。這些女子都是哀家精挑細選出來的世家之女,模樣上乘,才德兼備,堪表中宮。皇兒,選一個吧。”

難以辜負太後的殷殷期盼,南宮柏點頭應允,太後見狀一喜,讓宮人進來将畫卷全都挂上。

屋內挂了一二十張神色各異的美人圖,旁邊一一列舉了各自的年紀、家世、才藝,各有千秋。

南宮柏在畫卷中繞行幾圈,始終眉眼淡淡,太後和樂潇也拿不準他到底瞧上了誰。

南宮柏又轉了幾圈,終于,樂潇問道:“皇兄,莫非你有喜歡的人了?”

所以面對二十個美人,愣是沒有一個動心的人選。

南宮柏聞言遲疑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

和樂潇相視一笑,太後嗔怪道:“為何不早些與母後說呢?”

南宮柏道:“實在是難以啓齒。”

他總不好将謝屹的蔔卦觀星之語,連同那些荒唐的夢境,說出來丢人現眼。

樂潇不喜他吞吞吐吐,興沖沖道:“皇兄快說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不顯山不露水就把我這冷面皇兄拿下,樂潇一定要好好瞧瞧這位人物。”

“說什麽呢!”南宮柏瞪了一眼樂潇,轉身面對太後時,換上一副溫柔的眉眼,道:“鎮遠将軍姜家的女兒,名喚姜蜜。”

樂潇難以置信地看着南宮柏,驚呼道:“天吶皇兄,人家才回京不過半月!”

“半月如何?遙遙一見,難得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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