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休息兩日,祁牧野在胭脂店買來胭脂妝粉與香粉,給兩人遮去臉上的傷痕。
“祁公子,我們兩個大男兒塗這些女子的玩意,是不是不太好?”曹炎仰着臉,任祁牧野在他臉上塗塗抹抹,怎麽想怎麽奇怪。這不都是女孩子家家喜歡的嘛?
“想不想回家?”祁牧野在他的淤青處瘋狂撒粉,“我們這副樣子去見人米行老板,只會吓到人家,到時候如何談成生意?”
她站起身仔細打量着曹炎,覺得滿意了才坐下将自己臉上的傷痕遮住:“我們早些談成,早些回家。再說了,你成親的時候也要塗些妝粉的嘛,漂漂亮亮地把你家新娘子娶進門,如今早點習慣習慣。”
曹炎也對着鏡子擠眉弄嘴。自己黑了這麽多年的臉,突然變成了一個白面小生,怎麽看都不習慣。但白些總是好的,若是惹人喜歡,說不定他還能早些成家,早些在尹江有個小家。
在他們啓程的時候金老板就已經向洛縣老板送去了書信,他們前去說明來意,米行的王老板就直接将他們迎了進去。
“祁公子,你這腿——”
“無妨,來時撞到了石頭,傷着骨頭,過些時日就好了。”祁牧野擺手,滿不在意道。
“祁公子一路辛苦了,在下準備了一席薄酒,還望祁公子賞臉。”王老板客套着将他們帶到了內庭。
洛縣不及尹江有那麽多水流,但氣候宜人,降雨充沛且穩定,是附近最大的糧食大縣。本縣百姓消耗的糧食不及産量的五分之一,大多是運往外縣銷售。王老板作為洛縣最大的米行老板,每年都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尋找下游的分銷商,難得有人主動過來談生意,分擔他的成本,他自然表示歡迎。
只是這筆買賣的做法他從未聽過,光是聽祁牧野解釋就花了一下午,甚至擔心自己理解錯誤,叫來附近的米行老板一同旁聽,防止被人繞了進去而吃虧。
人在未知事物面前總能保持一顆敬畏且疏遠的心。祁牧野自然是能理解,就像她自己在理財前也覺得那些是騙人的玩意,每每進行交易前都要打開反詐軟件。
她與幾位老板一起談了好幾天,尹江百姓的意向書也被拿出來反反複複查了幾番,甚至祁牧野還被迫向他們講解理財的好處,教着一千多年前的老板将錢散出去,以錢生錢。
在任何時代,都沒有人會嫌棄錢多,幾位老板縷着胡須,幾雙精明的眼睛互相對視,客氣地将祁牧野請出去,他們幾人單獨商量幾天。
既如此,祁牧野也不想在旅舍裏焦灼等待消息,化被動為主動,帶着曹炎在集市上到處閑逛,看看哪些東西值得帶回尹江倒賣,賺筆小錢。
“祁公子,你這想法許姑娘一年前就已經幹過了。”曹炎在身後小聲提醒。
“只是當時許姑娘可以以一敵十,我們二人相互配合,無懼山匪。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們就算是将這些玩意帶回去,回到尹江怕是連褲衩都不剩。”他又狠心地加了幾句。
祁牧野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無力反駁,只好生着悶氣将東西放回去,負手離開。
“祁公子。”曹炎追上去挽救,“這筆買賣做不成,但你可以給許姑娘帶點禮物回去啊。”
“你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帶再多東西也會被人搜刮幹淨,還是別花這個冤枉錢了。”
曹炎撓撓額頭,想着也對,倒也不再說了。
“你說許姑娘一年前就幹過了,她是如何幹的?你們兩個再怎麽樣,也不能帶多少東西,路上還有山匪,東西多了反而是累贅。”
曹炎挺着肚腩跟在祁牧野身後,嘿嘿笑着:“許姑娘可厲害了,沿途認識一些商隊,覺得東西新奇,就跟他們講好,過些時日送一批到尹江來,連定金都不用。若不是面館的事務纏身,此次許姑娘才是最适合與祁公子出來的,說不定我們都不用在這等那麽久,即刻返程。”
祁牧野轉過身來,問道:“說起面館,她是如何開了這蓬門面館的?”
“嗐,就是倒賣商隊送來的新奇玩意兒啊,這些在尹江都從未見過,可暢銷了。許姑娘從中賺了些錢,就開了蓬門面館,漸漸地也跟商隊失去了聯系。”
祁牧野低着頭,由衷感嘆:“她是真的厲害!”
曹炎大喊着接道:“許姑娘當然厲害了!我們幾個都是苦命的孩子,全靠許姑娘我們才有一口飯吃,她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祁牧野:“有你們保護她,我也就放心了。”
“許姑娘才不需要我們保護。”曹炎說得認真,“這麽多年,都是她在保護我們,我們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
祁牧野笑道:“是啊,她這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讓人有些心疼。”
幾個老板商榷一番,想着能否将違約金降一些,畢竟兩地路途遙遠,萬一有什麽突發狀況也要花時間應對。祁牧野自然知道他們的投機心理,但此次她并不只代表蓬門面館一家,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能堅定百分之三十的違約金,至于沿途的損耗率,這些倒可以待簽訂協議後一起回尹江與衆人商量。
近幾年洛縣風調雨順,糧食的産量供過于求,每家米行老板手裏都囤了不少,急于出手,這送上門來的生意不要白不要。眼下時間太緊,祁牧野又急着回去,三十就三十吧,距離他們到尹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足夠讓他們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幾人當衆簽訂協議,在祁牧野的要求下,又去官府那做了公證,這才願意打道回府。
為免山匪卷土重來,陳訴在沿途都派了士兵駐守,這倒在一定程度上方便二人回程。只是來時兩人受了傷,這下神經突然松懈下來,身體扛不住,沒了精氣神,趕半天路就受不了要休息半天,如此一來,回程竟與來時花了同樣長的時間。
兩人臉上的淤青沒那麽疼了,只是淤血遲遲不散,青一塊紅一塊的,像是兩塊眼影砸在臉上,怎麽看怎麽別扭。
出來快兩個月了,他們斷然不能再耽擱下去。依照許朝歌的性子,他們再不回去,她就要親自出來找了。
只是兩人這副模樣回去,許朝歌難免擔心,好在洛縣買的粉妝還剩一點,兩人特地在距離尹江幾裏地的地方停下,對着河水好生打扮一番。
“祁公子,抹胭脂也就算了,為什麽撒這些香粉?搞得我鼻子癢癢的,一直想打噴嚏。”
祁牧野按照噴香水的法子将香粉撒在曹炎身上,一本正經:“我們香香的回去,大家就以為我們這一路順順利利,沒有任何波折,免得讓許姑娘擔心。”
她将手中剩餘的妝粉塞在曹炎手中,千叮咛萬囑咐:“在你的臉恢複如初之前,記得每日都将你的傷口遮住,千萬不要露出端倪。”
曹炎扭扭捏捏地收下,嘟囔着:“我一個大男人……”
祁牧野拍着他的肩膀,打趣:“大男人也可以化妝,也可以美美的香香的。”
離尹江越來越近,祁牧野坐在馬車裏,将腿上的兩個木塊卸下來,嘗試着扭動腳腕。潛藏已久的疼痛讓祁牧野瞬間扭曲了嘴臉,她不斷斯哈着,緩緩将腿放下,靠着車窗欣賞不斷熟悉的景色。
好嘛,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姐姐,看!是曹炎!”葉珉儀正在外采買回來,忽而在喧鬧的人聲中聽見曹炎的趕馬聲,趕忙跑到學堂裏對着許朝歌喊道。
只是,兩個月不見,他怎的變得如此白淨?
許朝歌正在教孩子們“念”的寫法,聞言,筆尖一頓,在“念”字一旁多了點墨漬。只是,她的思念何止多那麽一點?
她胡亂地放下毛筆,提起裙擺腳步匆忙地往屋外趕去。幾個小鬼頭哪見過許朝歌這般模樣,學着她胡亂将毛筆一甩,跟在她身後探着腦袋往外瞧。
曹炎瞧見二人的身影,興奮地揮舞雙手,趕馬的鞭子也揮得愈加有力。
慢一點。許朝歌在心裏念着,不要磕着了。她踮起腳尖努力往外瞧,既想維持女子的矜持,又想透過車簾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
祁牧野呢?她怎麽沒有出來?
許朝歌捏着衣衫,身子不斷往外斜,險些跌倒在地上。
明德兩兄弟聽見曹炎的聲音,紛紛出門觀望。
“許姑娘。”曹炎一拉缰繩,下了馬車,作揖道,“曹炎回來了。”
“回來就好。”許朝歌伸手扶他起來,關切道,“一路上可吃苦了?”
“沒呢!”曹炎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路上順利得很,就是馬車壞了,修理花了不少時間。”他按照祁牧野教他的話術回答道。
“一路辛苦了。”許朝歌的眼睛不斷往馬車上飄。
她呢?她回來了嗎?
“祁公子也好着呢!”曹炎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祁公子,需不需要我背你下來?”
祁牧野瞪了他一眼。自覺說漏嘴,曹炎趕忙緊抿着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哼!”祁牧野在馬車裏傲嬌地輕哼一聲,不斷活動臉部肌肉,咬着牙站起身,強忍着痛意下車,“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還需要你背?”
她換了一身素白棉衣,整個人幹幹淨淨的,與之前那個乞丐模樣完全是天差地別。她昂着頭,帶着一路的風塵和難以抑制的自豪,緩緩走向許朝歌。
許朝歌也不再顧及什麽矜持,望着那人的眉眼,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她。
“你——”她的餘光瞥向衆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姐姐我們不看!”葉珉儀笑着捂住眼睛,轉過身去。
“我們也不看——”幾個孩子笑眯眯地捂住眼睛,故意張開指縫暗中觀察。
祁牧野雙手微張,對着許朝歌挑眉。
“你還在這。”許朝歌毫不猶豫地奔向祁牧野的懷抱,将這兩個月的忐忑,兩個月患得患失的心情付諸行動。
祁牧野踉跄一步,咬牙站直身子,笑道:“我自然還在這。”
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還沒見到你,我就是死也不甘心。”
許朝歌拉着她的袖子制止她:“不可胡說!”
她欣喜地打量她眼前的這個愛人。是真的,手心是有溫度的,眼睛會眨,心髒會跳動,這一切都不是夢,她苦苦等待的人這次沒有不告而別。
“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你都瘦了。”
“沒有!我那是水土不服,吃不慣洛縣的飯菜,所以一談成,我與曹炎就趕着回來了。”
“你中午想吃什麽?”許朝歌牽着祁牧野的手回屋,“我讓明德去買,我給你做。”
祁牧野咬牙跟上,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咦~”葉珉儀沒忍住,酸着牙吐槽。
“咦——”幾個小鬼頭跟着照學。
“這幾個孩子乖嗎?”祁牧野坐到許朝歌先前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那個“念”字,驚訝,“竟都學到這裏了?”
許朝歌點點頭:“都挺乖的,學習也很用功,沒讓我操心。”
“那是因為是你教的,他們才乖。要是換做我,這兩個月,他們一半都學不完。”
“曹炎,怎麽兩個月不見,你這臉變得這麽白了?”葉珉儀幾人在身後問道。
“這不是,這不是日子過得太滋潤了,養回來了。”
“幹嘛,嫌面館的日子太苦了,想出去浪了?”
曹炎的眼神不時往祁牧野那兒瞟:“哪兒能呢?蓬門面館一直是我的家。”
明理伸手摸摸曹炎的臉頰,呀了一聲:“你怎麽還塗粉呢?”
幾人一聽,紛紛伸手在他臉上扒拉着,皆扒下一層粉,臉上的淤青也漸漸暴露在衆人眼前。
“曹炎,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因為許朝歌的叮囑,在挨打的時候都是曹炎護在祁牧野身前,他要不斷求情,總是仰着臉,如雨點般的拳頭都落在他的臉上。
“這個——”曹炎瞧着祁牧野的臉色支支吾吾,“擔水的時候摔了一跤,撞到臉了。”
汪明德湊近觀察着他的臉:“你這淤青深深淺淺,怎麽看都不像是摔的。”
“臉上有那麽多肌肉,恢複速度不一樣,顏色自然也不一樣了。”
祁牧野聽着曹炎在那瞎扯,心虛地不斷喝茶,不敢擡頭。
打一見面,許朝歌就覺得祁牧野的臉蒼白得過分,白得沒有一絲生機。起初還以為是身體虛弱的緣故,這下瞧見曹炎這模樣,許朝歌奪過祁牧野手中的水杯,手帕沾上水,一點點擦着那人的臉頰。
許朝歌越擦她的心髒越是抽痛,她強忍着情緒清理那人臉上的妝粉,直到那人的真實面貌展現在她眼前,她才卸了力,扶着牆勉強站穩腳跟。
那人的嘴角有一大片淤青,明顯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眼尾也有一條細長的傷痕,傷口已經結痂,看起來已經有些時日。她拉起那人的手臂,掀起袖子,眼前那大片大片的傷痕讓她覺得渾身血液倒流,多看一眼都要心痛到窒息。
“你究竟還瞞着我多少事情?”許朝歌哽咽道。
祁牧野沒料到會這麽快暴露,她站起身,手足無措,拉拉許朝歌的衣袖,眼神往那幾個孩子瞥,示意她注意一下孩子。
“曹炎。”許朝歌深吸一口氣,轉身道,“将你們這幾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如實告訴我。”
曹炎此時也被三人扯着衣袖觀察傷勢,聞言,連忙放下衣袖遮掩,視線在兩人之間飄忽不定。
“許姑娘……”他有些為難。
“曹炎,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許朝歌難得這般厲聲呵斥他。
曹炎立馬倒戈:“祁公子,你也知道,我最聽許姑娘的話了,這下,我們想瞞也瞞不住。”
祁牧野無奈地掩面嘆息。
許朝歌掃了眼身後那人,語氣生冷:“來後廚,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的都講給我聽。”
說罷,就要擡腿走人。
“朝歌。”祁牧野下意識就要去追,猛地牽動受傷的小腿,猝不及防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許朝歌連忙扶住那人,看着那人行動不便的腿腳,皺眉道:“你這也傷到了?”
“之前我們遇到山匪,祁公子不慎摔下山坡……”曹炎的聲音逐漸小下去,“撞到石頭,骨頭摔斷了。”
許朝歌立馬蹲下身就要去褪祁牧野的鞋襪。
“朝歌。”祁牧野連忙制止,“孩子們在這,影響不好。”
“你教給大家的方法,為何你自己不用?”
祁牧野像犯了錯的小孩低聲解釋:“怕你看出來,在馬車上拆了。”
許朝歌紅着眼眶,憤憤道:“祁牧野,我真的會很生氣。”
衆人将祁牧野扶到後廚,靠在牆上聽曹炎講述二人一路上的經歷。聽他講他們是如何被山匪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如何被搜刮錢財,如何被踢下山坡,二人是如何爬回來絕處逢生,又是如何懇求山匪放他們一條生路。在場的幾人無不是皺眉聽完全程。
許朝歌的臉色沉得可怕,幾人瞧着局勢,默不作聲地退下,讓兩人獨處。
許朝歌坐在凳子上,指甲緊緊掐進掌心。若沒有掌心的那點痛覺,她恐怕早已氣暈過去。
難怪他們花了那麽久才到達洛縣,哪是什麽馬車故障,分明是受盡欺辱、九死一生!
稍有不慎,她就可能再也見不到那人,永遠地,此生不再相見。
“祁牧野。”許朝歌松開嘴唇,顫抖道,“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祁牧野猛地擡起頭,急忙找補:“有,當然有,回來的時候都是陳訴的軍隊保護我們,我們一點苦頭都沒吃,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還有嗎?”
“有,我們在洛縣休息了好久,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還有嗎?”
“還有,你別瞧我這傷看着很恐怖,其實早就好了,一點都不痛了。”
“還有嗎?”
“還有。”祁牧野膽怯地觀察許朝歌,輕聲道,“我想你了。”
許朝歌的眼眶裏倏的滾下一滴熱淚,她站起身,坐在祁牧野身上,緊緊抱住她。
“早知道我就跟着去了,就是被你嫌棄我也要黏在你身邊。”
祁牧野抱着她,輕聲安撫:“我回來就好了,往事如煙,不要去想了。”
“如果我沒有發現,你要瞞我多久?”
“越久越好,最好你永遠都沒有發現。”祁牧野如實說道。
許朝歌氣急,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朝歌,疼的。”祁牧野龇着牙喊道。
許朝歌直起身,拇指撫摸着她嘴角的淤青,怪道:“原來你是知道疼的。”
祁牧野憨笑着:“我也是凡人,我自然是知道疼的。”
許朝歌瞪了她一眼,賭氣道:“祁牧野,你下次若是再這樣,我永遠都不理你了。”
“你竟舍得不理我?”
許朝歌的拳頭抵在她的下巴處,兇道:“你竟還敢有下次?”
祁牧野連忙雙手投降:“自然是不敢,就是給我萬兩黃金我也不去了。”
“還疼不疼?”
祁牧野猛地搖頭,搖得腦漿都要均勻:“老早就不疼了,就是這血散在外面沒有被吸收。”
“還說不疼?”許朝歌站起身,“不疼你走兩步看看?”
祁牧野立馬求饒:“疼,老疼了,疼得我以頭搶地,痛不欲生。”
她站起身,蹦跳着走到許朝歌身邊,牽起她的手:“我都那麽慘了,你可不能再生我的氣喽。”
她緩緩擁她入懷,感嘆:“為了早日見到你,我可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許朝歌瞬間沒了氣,她回抱住祁牧野,閉上雙眼聆聽那人的心跳。
“祁牧野,謝謝你還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