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三個男人在廚房內吵吵鬧鬧好一陣才擦着嘴出來,吃了頓意料之外的夜宵,他們靠着立柱,揉着肚子消化,免得回到家漲肚難受。

汪婉躲在明理身後,揪着父親的衣服怯生生看着穿着奇怪的陌生人。

“婉婉。”祁牧野對汪婉招手道,“過來,讓姨夫抱抱。”

明理也推了一下汪婉,彎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婉婉,去跟姨夫問一聲好,讓姨夫好好看看你。”

汪婉抖了一下肩膀,甩開明理的手掌,繼續躲在父親身後,只探出一雙眼睛觀察祁牧野。

祁牧野被她的動作逗得一陣失笑,她雙手撐着膝蓋,無奈地看向汪婉:“婉婉不認識姨夫了嗎?你小時候可是最喜歡姨夫的。”

葉珉儀在心裏吐槽:也不看看你離開多久,那麽小的孩子能記得什麽?但礙于許朝歌在身邊,內心萬般埋汰,還是走到女兒身邊,拉着汪婉走向祁牧野:  “你姨夫向來就把你當作親生閨女,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來,你去喊聲姨夫,讓他好好看看你。”

汪婉沒有吱聲,咬着嘴唇被拉到祁牧野身前。

祁牧野笑着将汪婉拉到身前,擡頭仔細端詳,對許朝歌道:“眼睛像珉儀,臉型像明理,還是有些小時候的模子在的,若不是現在有些安靜,再見她我也能把婉婉認出來。”

許朝歌冁然一笑,正欲開口,被曹炎截了個胡:“這性子也是跟珉儀一模一樣,祁公子,你別瞧她現在安安靜靜的,待與你熟識了,那是吵得你頭昏腦漲的。”

母女倆同時擡頭橫了他一眼。

“婉婉現在可是在上學堂?”祁牧野牽着汪婉的手指問道。

汪婉只是點點頭,并不多說。

許朝歌無奈地看了眼汪婉,搭話:“婉婉平日就在隔壁上課,有兩個先生教她識字與算數,如今已經上了一年。”

“先生教的婉婉可都學會了?”祁牧野伸手欲将其抱到膝蓋上,卻被汪婉一個扭身躲過了,她尴尬地笑了一身,有些受傷,但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夾着自己的嗓子,輕聲問道,“姨夫別的本事沒有,也只會教人讀書,婉婉願不願意讓姨夫也教你讀書?”

汪婉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父母親,又擡頭看向許朝歌,對上祁牧野的視線後迅速挪開,掙脫祁牧野的雙手躲到葉珉儀的身後,這下是連眼睛都不肯露出來。

祁牧野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起身掩飾自己的尴尬:“小孩子長大了會怕生,婉婉怕是不想與我這個怪姨——夫說話。”

許朝歌安慰道:“婉婉懂事起就沒見過你,如今第一次見你,是會防備你。慢慢就好了,她之前那麽黏你,待與你熟識了,自然能與你親近。”

“是啊是啊。”明理站出來打圓場,“婉婉年紀還小,不懂禮數,祁公子你不要與她計較。你學富五車,有這樣的姨夫願意教她,婉婉開心都來不及,怎麽會不願意呢?”

“婉婉。”葉珉儀将汪婉推出來,“還不快謝謝姨夫?”

祁牧野連忙擺手制止:“我就是随口說說,不要強迫婉婉。姨夫不是死板的人,我可不想讓婉婉見到我就想逃。”她彎腰撐着膝蓋溫柔道,“姨夫還是很有趣的,往後可以帶你去玩很多好玩的。”

汪婉依舊躲在葉珉儀身後,半信半疑地看着祁牧野。

“你不信?不信你問問你的姨姨,我是不是很有趣?”

許朝歌站在一旁,無奈而又寵溺地看着那人自賣自誇。

“祁公子,你這話可不公正。”明德說道,“許姑娘是你夫人,她自然是幫你說話的。她既心悅于你,又怎會覺得你無趣?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再怎麽樣,對于許姑娘來說都是極好的。”

大夥兒笑。

閑聊許久,到了打烊的時刻,謝宜寧牽着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兒走到面館前,瞧見祁牧野的側臉,瞬間放開男孩的手,怔在原地。

“爹爹!”男孩沒有注意母親的反應,兀自飛奔向曹炎。

“好小子。”曹炎蹲下身抱起曹殊,握着他的兩個嘎吱窩在空中飛旋,“今日怎的來這麽早?”

“今日殊兒功課做得早,娘親便許我早些來找爹爹。”

曹炎将兒子放下,拍着他的腦袋推到祁牧野跟前,提醒:“去向先生問個好,你爹爹娘親的學問可都是這位先生教的。”

曹殊乖巧地在祁牧野跟前鞠了一躬:“先生好,殊兒見過先生。”

祁牧野看向許朝歌,指着曹殊難以置信:“這是——曹炎的兒子?!”她又是笑又是感嘆,當初整日幻想着成家的小夥子今日真的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家。

“今年五歲了,剛開始識字。” 許朝歌看向門口的謝宜寧,招手道,“愣在那幹什麽?還不快進來?”

謝宜寧後知後覺,快步進屋,盯着祁牧野輕聲喚道:“先生,你回來了。”

祁牧野的視線在他們一家三口之間掃視,點頭:“我回來了,這些年,宜寧生活可還安穩?”

謝宜寧知道祁牧野問的是什麽:“都好,曹炎待我極好,母親他們也不敢騷擾我們。”她端詳着祁牧野的輪廓,眼中滿是心疼,“先生這些年吃苦了。”

祁牧野滿不在意地笑着。她的視線掃着眼前衆人,明理的雙手搭着葉珉儀的肩膀,葉珉儀的雙手環着汪婉,曹炎單手抱着曹殊,一手攬着謝宜寧的肩膀,明德······

“明德他——”

許朝歌給了個眼神,解釋道:“明德也成家了,這幾日孩兒生病,夫人留在家中照顧,便沒空過來。”她頓了頓,加了句,“也是個女孩,比婉婉小兩歲,淘氣得很。”說話間,許朝歌的眉宇間沾染了些許笑意。

聽得出來,确實是個淘氣的丫頭。

“真好。”祁牧野一同攬着許朝歌的肩膀,看着眼前由幾個小家組成的大家庭,眼中又湧上淚意,“如今大家都有了圓滿的生活,得到了想要的,與至親至愛生活在一起,此生別無所求。”

許朝歌伸手抹掉祁牧野掉落的淚珠:“怎麽年歲上來了反而變得愛哭了?婉婉都不常哭了。”

衆人看着被點到的兩人哈哈大笑。

汪婉幹脆拿起葉珉儀的手掌捂住自己的雙眼。

“我只是到了秋天,有些傷秋罷了。”祁牧野破涕為笑,“看到大家都在變好,我心裏高興,哪有哭?你休在大家面前拆我臺子。”

幾人笑得更為猖狂。

兩人到家時,将近巳時,各自洗漱耗去了幾刻鐘,待兩人真正獨處時,外面已褪去喧嚣,寂靜一片,只剩不解情義的秋風在窗外不合時宜地呼呼作響。

許朝歌推開房門,便看見祁牧野半坐在床頭,枕着牆,一腳彎曲看着自己所做的筆記。橘黃的燭火襯着她的側臉,映着她濃密的睫毛。祁牧野看得入神,不時眉頭緊鎖,努力理解筆記中的內容。許朝歌沒有發出聲響提醒那人自己的到來,她輕聲關上門,踮着腳走到梳妝臺前,看着梳妝鏡中的自己,一陣恍惚,這八年來,她似乎從未有心思靜坐在這端詳自己的面容。

這八年來,她推着自己不斷前行,她給自己制定了許多任務,為百姓,為祁牧野,也為自己。

忙到極致,似乎就可以忽略那人已經離去的事實。

“你來了?”祁牧野伸了懶腰,将筆記放在一旁,走到許朝歌身後,對着鏡子親吻她的頸側,“我給你梳頭發如何?”

她從梳妝臺拿起一把木梳,仔細打理着許朝歌的長發,感嘆:“自成親以來,我就沒怎麽幫你梳過頭發,如今想來,實在是可惜。”

“你那麽長的烏發,一個人該如何清洗梳理?”

許是燭火太過猛烈,熏紅了她的臉頰,許朝歌擡起潮紅的臉龐,嗔怪道:“我生在這長在這,難不成還不知道如何打理?”

祁牧野咯咯笑着,牽着許朝歌坐到床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往後便由我幫你打理。”

許朝歌低頭不語。

她自然知道祁牧野的潛在含義,但她就是想與那人鬥嘴,如此一來一回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

兩人坐在床邊低頭沉默。

“不如睡覺吧?”祁牧野詢問。

小別勝新婚是由一定道理的,更何況她們之間相隔八年之久。哪怕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如今再次相逢,獨處一室,竟比成親之時還要令人緊張。許朝歌緊緊抓着袖子,默然躺在裏側。今夜祁牧野想做什麽,許朝歌都不會拒絕,她不會覺得重逢第一晚就這樣會顯得急不可耐,只要不傷到那人的身子,祁牧野要如何,她便如何。

祁牧野只安穩了片刻就将身子湊了過來。她的手指在許朝歌身上游離,嘴唇從許朝歌的肩膀緩緩吻過去,床頭還剩一盞微弱的燭火,晚風從窗縫中溜進來,搖曳燭火,使得兩人的的輪廓愈加模糊。

許朝歌仰着頭,雙手虛虛地搭在身上那人的肩膀上,毫不吝啬自己的喘息,将最真實的自己展現給她。

“祁、牧野。”許朝歌抓住那個令她理智崩潰的手指,緊繃着神經說道,“在身子未養好之前,不可沉迷此事。”

祁牧野逃脫許朝歌的束縛,咬着她的嘴唇含糊道:“我有分寸。”

許朝歌閉着眼,忍住沖動繼續說着正事:“明日我帶你去陸大夫那看看,早些将你身子養好,不然我睡不安穩。”

“知道了。”祁牧野壓着嗓音,俯在許朝歌耳邊,“朝歌,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記了嗎?”

許朝歌緊蹙着眉頭:“什麽?”

祁牧野的指尖輕輕一挑:“做事情要一心一意,此時你如何還有心思提起陸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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