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林薄雪幾乎沒有站穩。
楚淵拉開車門,走下了車,把林薄雪冰涼的手握在了掌心裏,低啞的嗓音靜默,“我在這裏。”
漂亮的烏眸籠罩過幾分紅血絲,是陰沉裹上憤怒的情緒。
他又宛如一捧雪,安靜的落下。
林薄雪擡起了頭,膚色蒼白如紙,看向了楚淵,在沉靜的氣息中生氣,“除了法律,有什麽人能去決定別人的生命呢。”
楚淵攬住了他的腰,把他扶穩,靜靜低語,“它…很享受在背後控制一切的感覺,他應該由罪責審判,而不是一個橫來的車禍。”
他們達成一致的默認,這不是一場應該發生的。
楚淵只喜歡看惡人自食其果,而不是一場死亡解決一切。
一定程度上,他是一個尊重法律,但不會嚴格守法的人,在法律的邊緣橫走,才是他的方式。
直到林薄雪蓋上一層霧氣的眸子逐漸恢複了清澈,他抓着楚淵的肩膀,小兔子站穩了,快速清醒過來。
他道:“我要去林宅,他們和…陸修遠有合作。”
“我陪你。”楚淵說。
這次,林薄雪沒有拒絕,他低垂下清冷的眼眸,看着現場的視頻,任由楚淵走在他的一臂之內,跟着他坐上了林薄雪的車。
林宅距離這裏不遠,林靜愉和他講過。
當時,林父專門選的和家相近的位置進行辦公,時常在假期的中午趕回去,陪他們吃飯,哄他們午睡。
雖然一點兒都不記得,但舊時光存在的意義,讓人只是聽聽就會感覺到美好。
告訴他,他的人生裏,也有過光亮。
“陸修遠曾經說,自己什麽都不能做,看着林家人害我父親。”林薄雪輕聲嘲了嘲,“多可笑,他自己的結局一樣。”
楚淵氣息陰戾,他無聲的攏住了白皙的手指,把他放在心口的輕柔力度,堅定的搖頭道:“我們不會。”
雖然現實裏,每個人都無法看到自己的結局,楚淵仍舊篤定,他們會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很久,直到老去。
車輛快速略過兩邊的私人住宅,林宅外,是一圈戒備森嚴的保镖,井然有素的巡邏,隊長走過來親自為他們開門。
林薄雪輕微點頭,氣息凜如霜雪,緩步走進了這所被他親自封鎖的林宅內。
一切早不如之前的富麗堂皇,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濾鏡,一切寫滿了林家人失敗的色彩。
林薄雪關了他們三喃凮天,從斷水斷電再到沒收所有電子設備,他們不是不走,而且現在根本不能走了。
從第一步,他們選擇不走開始,林薄雪就派人關上了林宅的每個出口,逐漸帶走了他們的傭人,剝離了所有享受的權利。
林珍自從在倉庫回來後,就被楚氏開除了。
他安然的待在家裏整天打游戲,等着林琮把公司給他,沒想到林薄雪上位,把他們都推了下來。
林琮和林宛然打定主意不走,林宅是他們最後的一個面子,就算扒着林薄雪的血肉,也要活下去。
不能回到以前的窮苦日子。
結果沒想到,每天晚上在他們熟睡後,林薄雪的人會出現,把他們在乎的東西拿走。
第一天,是尊貴的生活體驗。
第二天,是維系基本生存的水電和電子産品。
第三天,是他們累積的財富,藏起來的金錢珠寶。
還有,走不出這所宅子的現實。
林薄雪簡直是太可怕了,可或許,他們都忘記了,林薄雪在這種日子裏度過了三年。
每個人在發出惡意的時候,是不會想到這種惡意,在有一天會不會回到自己的身上的。
林薄雪面無表情的走來,氣息驕矜,他掀了掀眼皮,漂亮的眸子近乎漠然的看着面前幾個氣憤的盯着他的人。
如果不是人數和地位受限,說不定會沖過來打他。
林薄雪沒什麽興趣探讨他們的心情,只是冷冰冰的開場,他淡淡問道:“這幾天的生活感覺如何,大伯,姑姑,還有堂弟。”
林宛然一直低着頭,柔順的頭發變得烏糟糟的,她猛地擡頭,瘋一下伸手抓了過來,“你明知故問!你就是個變t!瘋子!我當初就應該讓二哥把你掐死,小畜生!能生孩z的異類!”
這些咒罵的話語,聽的在場人紛紛皺起了眉。
林薄雪神色嫌惡的往後退一步,想要躲開,沒想到楚淵直接往前走,一只手攬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徑直卡住林宛然的手腕。
保镖來不及動手,楚淵已經把女人狠狠甩到了地上,林宛然向後倒地,她的身體發出了一聲骨頭落地的聲音,摔得不輕,發出痛苦的聲音。
随後,楚淵松開他的手,在他的耳邊留下了一句充滿安全感的話,誰聽都是撩的不行,“阿雪,我會保護你。”
小兔子耳尖燒的紅,不好意思的瞪了楚淵一眼,換來楚淵本分的雙手插着病號服的口袋,神情懶散的站在他身後,只是氣質森寒,沒人敢說話。
林琮和林珍沒敢動,連去扶林宛然都沒有,他們甚至有私心,看着林宛然發瘋失敗,開始哀聲求起饒,“薄雪,你父親出事後,我們辛辛苦苦照顧公司,也不容易,你不念功勞,也要看看我們的苦勞吧。”
“對…哥…我父親很辛苦的,你放過我們吧,把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這都是我們努力掙得。”林珍心心念着被林薄雪帶走的東西,有不少錢呢。
林薄雪冷冷的譏诮道:“辛苦,努力?”
林琮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薄雪…看在往日的情面,你小時候,我對你多好啊。”
小時候,又在故意提他不知道過去。
識圖讓他對他們好一點。
美人靜靜擡手,讓人拿來平板,神色尤為冷清,漂亮的面孔上,宛如罩上一層白色的薄霜,“我為什麽要給你們機會啊,這種假話,不如去求求地下的人,我父親一輩子,唯一的錯處就是有你們幾個人。”
林薄雪調到陸修遠的視頻頁面,視頻朝向林琮,話卻是對着林珍說的,暗示和警告同在,“這場車禍,眼熟嗎?陸修遠剛剛死了,現在告訴我,陸修遠和你們合作的所有細節。”
林珍看到了一絲希望,立刻道:“我們說了,你會放過我們嗎?”
“會。”
林珍瞪大眼睛,伸手想讓林琮快點說,結果林琮吞了吞口水,整個人像是被吓到的樣子,“車禍,怎麽會…”
林薄雪含着冷冽氣息的眸子,突然靠近了他們,看透了林琮的惶恐,他字字珠玑,說出的語氣甚至有些輕蔑,完全不把他們的存在看眼裏。
“大伯,你是不是感覺和我父親的車禍,是一模一樣?”
“我…我不知道…”林琮害怕的看着他。
林薄雪是不是知道什麽?
林薄雪突然站直身體,他笑了笑,“說吧,我現在只想知道陸修遠的事情。”
“我說…小珍和我小孫子是無辜的,你答應我,放過他們吧。”
林薄雪冷淡道:“一切都可以,看你的表現。”
林琮閉上了眼睛,“一開始,陸修遠找我們說可以讓你變得聽話,讓我們更加的富裕,他要得到你,同時提供給我們機會,補上林氏的資金鏈,生産新型藥物。”
“小珍會去楚氏,代替你的位置,靠近楚淵。”
林薄雪問:“新型藥物是什麽?”
“能夠治療一種少見的疾病,還沒有實驗成功,我們的錢打水漂了。”
“陸修遠背後的人,是誰?是松曼嗎?”
“對,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看着林琮的表情,楚淵指節一動。
林薄雪也察覺到了,他轉頭,看向林珍,“季遇呢?你了解多少?”
林珍瑟瑟出聲:“我只知道陸修遠聽季遇的,他…和你聊過,你應該比我了解他。”
林薄雪在這裏,似乎提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他轉頭,開口去問剛走進來的保镖,“警察到了嗎?”
保镖點頭,“林先生,警察剛到外面。”
楚淵吩咐,“把他們帶出去吧,同時把我們找到的證據交給警方,林琮和林宛然涉嫌買兇殺人。”
林琮看着一起被帶走的林珍,“你剛才答應我的!”
“忘了嗎,林家唯一對你們有感情的人,被你害死了。”林薄雪卻收回了手指,他漠然的說,“你們早該知道的,我們哪有什麽親情啊,真是可笑。”
保镖上前,把他們提起來往外走。
林宛然兇狠狠的盯着他,惡毒的尖叫着詛咒,“林薄雪,活該你被我們折磨,活該你永遠記不得,哈哈哈哈哈,記憶一片空白的感覺,很難受吧,哈哈哈。”
林琮跑過去,捂住了林宛然的嘴,像是在隐藏什麽秘密,“她精神不正常。”
林薄雪讓人把他移開。
林宛然猙獰的看着林薄雪,瘋狂的說:“怎麽,是不是很好奇啊為什麽偏偏你失憶,一點都不記得,每次複查,醫生都告訴你沒有可能。”
不顧一切的行為,像是在報複他。
“因為你不是車禍,是藥物導致的,無解啊。”
“這輩子,你那些快樂的記憶!都不會回來了!”
林薄雪俯身,他冷淡道:“我知道,你們的實驗品一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