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城大學中醫藥學院新轉來一個花瓶。

針灸推拿學的, 長得是真漂亮。

花瓶轉學過來當天,坐着一輛古斯特來的,沒拿行禮, 走讀,衣着華貴的貴公子從轎車上邁下來,眉眼精致絕塵, 被人拍下來發到論壇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個明星來錄綜藝,引來得好多學生到中醫藥學院看帥哥。

向來空空蕩蕩的樓道裏居然擠滿了人,有本院的學生, 也有其他學院的學生。

教室內。

“真有錢啊。”梁冉抱臂靠着門框,掃了一眼餘鶴手上的腕表:“要是一般人戴這表,我肯定說的假的,但從古斯特上面下來的少爺,戴個假的也是真的,咱們這回可算來了個富二代同學。”

身邊的王廣斌也去看餘鶴手腕上黑金色腕表:“這啥牌子啊?”

“Audemars Piguet, ”梁冉低頭那手機查了一下:“愛彼皇家橡樹系列,離岸。”

“哎呀哥, ”王廣斌拍了梁冉一下,他又高又胖, 偏偏一點自覺沒有, 一巴掌拍過去差點把梁冉錘摔, 他也沒注意到梁冉抱臂的雙手已經改成扶着門框, 繼續一下下拍着梁冉的後背,交口稱贊:“哥, 你說你怎懂恁多呢?還奧德馬皮衰,可給你厲害的, 我都不會學那發音。”

梁冉被拍的都快吐血了,他虛弱地說:“大斌,你拍我腎俞穴上了。”

腎俞穴在後背第二腰椎棘突下大約3.8—4.0厘米的位置,經屬足太陽膀胱經,是人體三十六死穴之一。①

“你沒事吧,”王廣斌一驚一乍,下意識背誦腎俞穴在《取穴法》一書中的定義:“擊中此處,沖擊腎髒,傷氣機,易截癱啊!哥你沒事吧。”

一直靠在座位上玩手機的餘鶴忽然看過來。

梁冉第一次被花瓶的盛世美顏正面沖擊,當即愣在原地,呆呆的不知該說些什麽。

餘鶴美貌的殺傷力衆所周知,他擡頭的剎那,旁邊心無旁骛施針練習的同學楊雨晴手一抖,一下紮在了搭檔的肉上。

搭檔嚎了一聲,餘鶴下意識地看向刻意回避的紮針場面,只見細如牛毛的長針直挺挺紮在那人手臂上。

餘鶴頓覺頭暈胸悶,惡心欲嘔,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又涼又軟,他深吸一口氣,抖着手去摸煙,又反應過來這是在學校,心裏罵了句髒話,閉上眼趴在桌子上。

“你怎麽了?”楊雨晴扔下還紮着針的搭檔,走到餘鶴面前,柔聲詢問:“是哪裏不舒服嗎,用不用我幫你紮幾針。”

餘鶴:“……”

上學的第一天,餘鶴不僅以昳麗漂亮的花瓶相貌聞名于奉大,還成為奉大有史以來第一位因暈針被擡出針灸學教室的學生。

一個暈針的人為什麽要出現在針灸學的教室裏,這是當天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餘鶴在診床上醒來時,先是聞到了一陣很濃郁的草藥味,壓仰頭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和天藍色的擋簾,床邊折疊椅上坐着一個臉圓圓的漂亮女生,有點眼熟,餘鶴不太确定是不是紮搭檔把他吓暈那個。

他從床上坐起來:“美女,這是校醫室嗎?”

楊雨晴聽到動靜放下教材,一擡眼,目光又和餘鶴那張完美到不似真人的臉撞在一起,她不自覺屏住呼吸,聲音帶着些不确定的顫抖:“你在叫我?”

餘鶴膚色本就是讓人羨慕的冷白色,此時唇色淺淡,帶着些蒼白的病弱感,最能激起女生源于母性的保護欲。

他放輕聲音對楊雨晴說:“當然了,這兒難道還有別人?”

楊雨晴捏着教材的手攥緊,也跟着放輕呼吸:“這不是校醫室,咱們中醫藥學院的人生病相互就治了。”

餘鶴點點頭,翻身從診床上跳下來:“多謝你在這兒陪我,我好多了。”

楊雨晴說:“沒事沒事,是我紮針把你吓暈的,你現在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餘鶴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點暈針,見笑了。”

“産生昏厥是比較嚴重的應激反應了,”楊雨晴是班長,專業知識過硬,一語中的:“你是有被針紮傷的經歷嗎?我已經通知了你家屬,他已經過來了。”

餘鶴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拿出手機:“我家屬?他住的挺遠的,稍等一下,我先給他打個打個電話讓他別過來了。”

楊雨晴面露狐疑:“遠?他就在隔壁財經學院啊,金融學的餘清硯他不是你哥嗎?”

餘鶴臉上解鎖屏幕的拇指微微一頓,神情詭異地看向楊雨晴:“餘清硯?誰跟你說他是我哥。”

楊雨晴更加奇怪:“你的家庭成員信息表啊,你暈倒後我從學生處調出來的。”

餘鶴記憶深刻,他填家庭成員信息表的時候什麽都沒填,寫的全是無,連緊急聯系人一欄都空着。

雖然傅雲峥表示可以填他的電話,但餘鶴一方面考慮傅雲峥這樣的大佬聯系方式不好随意洩露出去,畢竟在學校填的這些表根本沒有隐私性可言,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要是在學校惹是生非,才不想學校把電話打到傅雲峥那裏去告狀呢。

那為什麽他的家庭成員信息表裏會有餘清硯的聯系方式!

肯定是餘清硯自己偷偷填的!

這個餘清硯!

餘鶴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哈哈,餘清硯真是愛開玩笑,其實他是我弟弟。”

“可是看起來……”楊雨晴欲言又止:“算了,我先回去上課了,這是我電話,你如果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是咱們班的班長,你加我微信,我把你拉進班級群,上課通知啊,作業啊,青年大學習啊什麽的都會在群裏發。”

餘鶴應了一聲,拿手機掃了楊雨晴的微信二維碼,添加好友成功。

正巧這時餘清硯匆匆趕來,楊雨晴略交代了兩句便趕回隔壁教室上課。

餘鶴靠在診床床尾的欄杆上,抱臂斜睨餘清硯:“偷偷改我家庭成員信息表,你可真行啊餘清硯。”

餘清硯面不改色地說謊:“沒有聯系人信息表提交不到教務系統。”

餘鶴非常天真的相信了,他放下手臂,摸摸鼻子。

第一次和餘清硯和平相處,他實在有點不自在。

餘清硯問:“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餘鶴說:“就是暈針啊。”

餘清硯一陣無語:“你暈針報什麽針灸學?”

餘鶴坐回床上,很不高興地說:“人就是要戰勝自己,克服恐懼嘛,這樣才能進步。”

餘清硯瞪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這種積極向上的言論是餘鶴能說出來的,他真後悔沒及時拿手機錄下來。

自從正月十六那天分開,餘鶴和餘清硯已經一個月沒見面,餘清硯好像瘦了一點,看起來有些憔悴。

餘鶴抿了下嘴唇,說:“你回去上課吧,我沒事了。”

餘清硯嘆了口氣:“我們今天上午就早八一節課,現在都九點了,回去該也下課了,我陪你待會兒吧。”

正好餘鶴有點餓了,他往診療室門外走:“那你請我去食堂吃飯,我一卡通還沒充錢呢。”

餘清硯直接把餘鶴帶到了奉大的留學生食堂,這裏菜品種類繁多,是單人單分的小炒,餘鶴點了份蛋包飯,拿一次性塑料勺舀着吃,餘清硯沒什麽胃口,面前放着一碗馄饨,但沒動。

餘鶴吃到一半擡眼看餘清硯:“你怎麽不吃飯?”

餘清硯攪了攪馄饨湯:“我早上吃了。”

餘鶴把餘清硯的碗抻過來:“那我吃,幫我盛點辣椒油來。”

“傅總不給你飯吃嗎?”餘清硯站起身端了辣椒油回來:“這會兒吃這麽多,中午還吃不吃?”

雪白的馄饨在鮮紅油亮辣椒油裏一滾,餘鶴一口吞掉,心滿意足地咽下去:“他家做飯不放味精,但我就愛吃垃圾食品啊,我還想吃個炸雞腿。”

餘清硯無奈,又站起來給餘鶴去買炸雞腿。

吃了一份蛋包飯,一碗馄饨,餘鶴撐的犯困,炸雞腿吃不動了,打包回去拎在手裏中午吃。

上學第一天因昏迷而曠課,餘鶴沮喪拿回到家裏。

這是一套七層到頂的洋房,一梯兩戶,離奉大很近,步行10分鐘就能看到學校大門。

餘鶴家在7樓東室。

鑰匙打開門,餘鶴看見了傅雲峥。

餘鶴很高興:“你沒回雲蘇?”

傅雲峥臉上詫異不比餘鶴淺:“你上午不是滿課嗎?”

見到傅雲峥的欣喜消失了一般,餘鶴從冰箱裏拿了瓶冰可樂,郁猝地向傅雲峥講述自己暈針的經歷。

傅雲峥倒沒想到餘鶴暈針暈的這樣厲害,聽過後沉思片刻,給出了解決方案:“要不你換個專業吧。”

餘鶴倒在沙發上,呆呆望着天花板,沒有回答,反而說:“傅雲峥,你怎麽沒回雲蘇啊。”

傅雲峥不是一個很擅長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他知道餘鶴想聽,就盯着瓷磚上的花紋說:“你一天上學,我不放心。”

餘鶴果然心情很好,雙眼重新點亮神采,明亮如星,語氣輕快:“這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都這麽大了。”

雖然傅雲峥清楚餘鶴是想聽自己說喜歡他、關心他之類的情話,但他沒有那麽說,比起開心的餘鶴,惱羞成怒的餘鶴也很可愛。

傅雲峥實話實說:“可是你第一天上學就暈倒了,而且沒有人聯系我,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的聯系方式填在緊急聯系人上?”

聽到前半句時餘鶴有點想惱羞成怒,聽到後半句餘鶴又說不上來的心虛,揚聲道:“我填了!”

傅雲峥巍然不動,心裏有了數。

要是真填了肯定就生氣了,而不是欲蓋彌彰的跟他讨論填沒填這個問題。

傅雲峥沒拆穿餘鶴,他看了眼時間:“我訂的餐大約十一點半左右送到,你下午還有課,先回屋歇會兒吧。”

餘鶴抻了個懶腰:“我都歇一上午了,這回可真丢人……哎,我明天下午沒課,你今晚在這兒睡一晚,明天下午我跟你一塊兒回雲蘇,周三早上坐車過來上課,怎麽樣?”

傅雲峥掌心輕按在鼻翼上:“你暈車就別折騰了,奉城比這兒宜居的房産多的是,買這兒不就是為了交通方便嗎。”

“我覺得這裏聽宜居的啊,”餘鶴把頭搭在傅雲峥肩膀上:“兩公裏外有一條小吃街,等天暖了咱們就去……今天晚上別走了,我一個人睡不着。”

傅雲峥拿餘鶴一點辦法也沒有:“這裏都沒有裝輔助設施,我在很不方便。”

餘鶴在傅雲峥頸側蹭了蹭,傅雲峥的耳側脖頸都很怕癢,這是只有餘鶴知道的秘密。

“一點點不方便,我可以幫你,抱你上下床、抱你穿衣服、抱你洗澡。”這半年餘鶴好像又長大了,肩膀更加寬廣堅實,他攬着傅雲峥,鼻尖輕輕在傅雲峥耳邊蹭動,嗅聞着頸邊的淡香,餘鶴聲音低沉:“真希望你是我的洋娃娃,這樣你就只會屬于我一個人了。”

傅雲峥手背上起了寒毛倒豎,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

餘鶴好像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悄然長大了,從一個少年變成一個青年,如同獸群中成長起來的新王,更加鋒利骁悍的氣場隐隐洶湧,和原屬于傅雲峥的氣場産生劇烈對沖。

從前的餘鶴是想要留在傅雲峥的領地中,而現在餘鶴倒像是想把傅雲峥叼回自己窩裏。

餘鶴使勁兒往傅雲峥身上靠,又很像一個得不到糖果耍賴的小朋友:“陪我吧,陪我吧,陪我吧。”

好吧,可能只是在陌生環境中産生的錯覺,餘鶴還是那個餘鶴。

傅雲峥原本就不是很堅定,哪怕他從來都是個主見的人,可餘鶴好像天生就是用來動搖他理智的。

面對餘鶴不斷發起的請求攻勢,傅雲峥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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