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你的耳朵是真的不太好,我上次說的話,看來,你是沒有聽進去。”

楚淵擡眸,他神色一瞬變得異樣冰冷,話語裏不加掩飾,直接開口嘲諷,厭惡于陸修遠的刻意出現。

一雙冷浸浸的眸子,早就看透陸修遠強裝出來的外表。

一個如此虛僞的人,還想利用和追求他的林薄雪,誰給他的膽子,三番兩次的出現在他面前。

陸修遠表情微微出現一絲裂痕,強忍着忽視楚淵,面不改色的繼續抱着捧花往前邁了幾步。

開始上演寫好的深情戲碼,“薄雪,我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你一定會很想念伯父。”

聽聽,多麽細心啊。

楚淵聽的唇角微挑,周身的氛圍陷入一片冷寂中,連一直安靜不動的小兔子,都有了反應,晃了晃胳膊,表現自己并不開心。

對方溫和的嗓音落在空蕩安靜的墓園中,背景音是麻雀的清脆叫聲穿透茂密的樹林,“我今天一大早就開車過來了,沒想到真的等到你來了。”

林薄雪沒有被預期的感動到,反而有些出神,垂下眼眸,感受到了諷刺。

去年,其實沒有什麽日子。

只是陸修遠跟着他來了一次墓園,誰能想到現在還能當做特殊的日子說出來,被他用來刺激楚淵。

仔細看看,認識四年,他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如此。

陸修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冷靜又銳利,像隐藏在黑夜中的毒蛇,一直在等待時機出擊,永遠裝的是君子模樣,成功的律師,有的是讓人會害怕的陰狠。

但楚淵的出現似乎擊潰了陸修遠的理智思維,變得容易露出破綻,像個不按套路出牌的瘋子。

林薄雪趴在楚淵的背上,烏發垂在瑩白的頸上,他漂亮的烏眸微微眨了眨,低下頭,親密中意外帶着安撫的舉動,蜻蜓點水般,吻上楚淵的脖子。

然後,他乖乖的,嗓音溫軟的說:“不要生氣,放我下來,好不好?”

楚淵頸間發燙,手裏的動作微微停止。

還是順從的松開了手,他并不想把林薄雪放下來,他的內心過度的冷冰,從來沒有別的選擇可選,只有林薄雪一個人。

楚淵眼眸漆黑,透着沉沉的郁色,幾乎蔓延而出。

他不想林薄雪走向任何人,他希望盡頭只有自己,否則他會把他圈起來,放進只有自己的世界裏。

“謝謝學長。”林薄雪單腳站在花崗岩上,終于從視線死角下來,能讓陸修遠清楚的看到他的模樣。

“沒有什麽重要的日子,今天麻煩學長來一次了。”仍舊是漂亮的,易碎的樣子,高高在上的純白色彩。

陸修遠為之瘋狂,又為之冷靜。

幾日未見,陸修遠突兀的發現,林薄雪的眸色中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自信。

不對,他怎麽變得自信了呢?

陸修遠一點點的打磨了三年,利用林家,利用他父親的死,才讓林薄雪變成處處害怕的樣子,宛如吹起微風,就會顫抖的小白花。

只要給一點愛,就能把林薄雪帶走,變成他的救世主,他的神,控制他的人生。

而這個人應該是他,為什麽是楚淵。

“聽到了嗎?不勞你費心,有人陪他。”楚淵上前,直接擋住了對方異樣打量的目光。

楚淵穩穩的攬着他的腰,直接把人半抱在懷裏,扶着林薄雪的肩膀,轉身往墓碑的方向走。

兩個人動作親密,不見別扭,看…得出是如何的關系。

陸修遠手上的花掉在了地上。

一切都不對了。

這條路很長,林薄雪走的有點累了,停在樹下,遮住了清晨的陽光,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吶吶的拉住他的袖子,“楚淵,我想歇一歇。”

楚淵停下腳步,讓他坐在石頭上,自己站在了旁邊,回頭看另一邊,陸修遠煩人的人影不見了。

好在是知趣了。

林薄雪垂着腦袋,看地上的青草,然後突然拉過他的手,軟軟的手指扣住了指縫,牽的很嚴實,軟綿綿的問:“楚淵,你在生氣嗎?”

楚淵一拉,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撞到了他懷裏,受傷的一只腳虛踩在楚淵的鞋上,孤苦無依的掉了拖鞋,可憐兮兮的沾着塵土。

“我沒有,怎麽總是感覺我在生氣呢?”

“你不說話了。”林薄雪抿着嘴巴,揉了揉撞紅的鼻尖,小聲解釋說:“陸修遠靠近我有別的目的,不然,我不會留他這麽久的。”

“我知道,他有問題。”楚淵的手從腿彎下穿了過來,直接把他抱了起來,然後蹲下去,“把鞋撿起來吧。”

“哦。”林薄雪呆呆的伸出手,拎着棉麻的鞋面,被他抱着走向父母親的墓碑中,說了又不給他解釋。

真是個悶葫蘆。

父母的墓碑按時有人打掃,一直很幹淨,上面沒有落多少灰塵,上面的照片透着慈善溫和,如出一轍的氣場。

父親的照片是和母親同時拍的。

林薄雪蹲下來,溫軟的目光注視着,什麽深刻話都說不出來,像很多次來的時候一樣,逐漸紅了眼眶,抽了抽鼻子,“父親,我過得很好,大家都很好。”

他沒有像父親說的放下一切,反而抗起了一切責任,雖然難處很多,并沒有太多的進展,但總算看到幾絲光亮。

“這是楚淵,您第一次見…”

楚淵靜靜站在旁邊,俯身鞠了兩躬。

他陪着自己說謊的小兔子,待在墓碑前許久。

——伯父,我會照顧好他。

他早已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結束後,楚淵開車送他回家。

但這次,楚淵沒有上去,林薄雪以為他要上班,乖乖的自己坐電梯上樓,回家休息。

白天的房間是安安靜靜的,最鬧騰的小阿瑾去了幼兒園。

他打開電腦,開始處理文件。

燕市,警察局。

楚淵帶着律師出現的時候,楚涵并不意外,這個法子早在南林市,對她兒子用過一次了,不新鮮了。

他們有律師,她又不是沒有。

這麽多年下來,颠倒黑白的本事,她也是會的。

“楚女士,我們正式對您提起訴訟。”

楚涵立刻道:“我要我的律師來。”

楚涵的律師來的很快,看起來早有準備,楚淵靠坐在一邊,神色淡淡的聽着雙方對話,眉眼間環繞着陰鸷的氣息,似乎不打算出手。

“您方所說故意傷人,我方提出否認。”

“10號晚,楚女士過度服用酒水,造成行為失控,此乃過失行為…”

楚淵冷淡的敲了敲桌面。

律師立刻:“打斷一下,我方起訴的內容不止一個,其中最重的,是楚女士涉嫌挪用公司的賬目。”

“另外,我方有明确的監控證據,全方位展現楚女士當晚的情況,表明她當晚滴酒未沾。”

楚涵臉色蒼白,瞪了一眼自己的律師。

不是說好能把她帶出去嗎?

她面容苦澀,顫抖着擠眼淚,開始打起感情牌,“阿淵,你一定要對姑姑這樣嘛,你父親知道了,也不會饒過你的。”

楚淵紋絲不動,甚至笑了起來,不再是彼時容易激怒的少年人,他變得冷靜,也變得更加冷血,“姑姑是忘了嗎?您曾經說過的,我從小頑劣,哪有什麽父親管我啊。”

楚淵理了理袖子,神色疏離,他站了起來,拉開椅子,“在楚家,有父親的人,只有楚麟,這些話,你應該對他去說。”

楚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律師處理。

或許但凡今天楚家來的換一個人,楚涵都會有出去的可能,楚涵這時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得罪錯人了。

楚淵今天有點累,他并沒有回去。

這段時間一直在壓抑,現在看起來便是一副失控的模樣,尤其是當他反複觀看林薄雪受傷的視頻,無形中加速了他的黑暗情緒。

楚淵靜靜的靠在車裏,額角滴着汗,無聲的浸濕了襯衣衣領,擡眸看着林薄雪卧室的窗戶,轉動方向盤,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內。

一進門,卷縮在鞋櫃邊的毛絨團子動了動,懵懵的睜開眼睛,睡醒了,慢悠悠的舔了舔毛,才主動跑過來,在他腳邊蹭了蹭,軟軟的一聲,“喵嗚~”

“乖。”楚淵沒抱它,有些暈眩感,快速走向卧室,從床頭櫃裏拿出一瓶藥,倒出來幾個,直接咀嚼咽了下去,端過一杯水喝了幾口,沖淡了苦澀。

楚淵随便扯了一張毯子,放下杯子,躺在了沙發上,藥物作用明顯,很快的冷靜下來,睡着了。

就像在國外的很多次,他做過的一樣。

小小的貓咪跳上桌子,在從桌子上跳到了他的枕邊,逐漸卷縮成小小的一團,喵嗚一聲,習慣的陪着主人睡起覺。

夜晚八點,林薄雪和沈助打開了楚淵的門,沈助理待在門外,沒有進老板的私人空間。

林薄雪艱難的扶着牆走到開關邊。

他眼眶微微的發紅,在開燈的一瞬間,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下午找不到的正在失聯的人,現在平安的躺在沙發上。

林薄雪伸手一抹,卻發現衣衫濕透了,他還蓋着厚毯子,桌子上的手機關機。

“沈助,快進來。”林薄雪扶起楚淵,焦急的喊名字,發現楚淵不醒,“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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