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鶴沒提二十萬獎金的事情, 只說參加挑戰賽有機會和孟大師連麥。

傅雲峥用酒精濕巾擦拭着手機支架消毒,感慨道:“你可真是孟大師的忠實粉絲。”

餘鶴用壁紙刀劃開快遞盒子上的黃色膠帶,拆出一盒黑色口罩, 他打開一只口罩戴在臉上,照了照鏡子:“孟大師很厲害啊,自從用他的泡腳桶每天泡腳後, 你的腳晚上都沒那麽涼了。”

這跟用什麽泡腳桶有關系嗎?

傅雲峥不願意打擊餘鶴的積極性,附和道:“确實。”

餘鶴說:“孟大師還是中醫沈三針沈涵的外門弟子呢,沈涵你知道嗎,奉城大學針灸推拿學的客座教授。”

傅雲峥有點詫異:“他是沈涵的弟子?”

傅雲峥癱瘓後, 沈涵曾給他看過病,紮了幾天針灸後明顯好轉,傅雲峥信心倍增去做了第三次手術,結果第三次手術并不理想。

回來後,沈涵不再給傅雲峥看病,說他心太急, 心急的人看中醫沒用。

沈老爺子如今八十四歲,一生扶危濟世, 在杏林中的地位極高,很有脾氣, 說不看就不看, 誰求都不好使。

活死人肉白骨的故事雖然精彩, 但餘鶴知道沈涵卻不是因為沈老爺子的醫術, 而是孟大師講沈涵名號沈三針的來歷。

這故事說起來帶點玄幻色彩,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餘鶴每次都聽的津津有味。

說早年除四舊的時候,好多土地廟狐仙廟被推了, 那陣子中邪的人特別多,老話不叫中邪,叫‘被迷住’了。

風寒發燒、生病上吐下瀉是最輕的症狀,嚴重的胡言亂語、動辄打鬧罵人,更嚴重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語行動,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在中醫的範疇裏,中邪不叫中邪,叫做癔症,既然是症,就有的治,傳說沈三針年輕時最擅長以針灸去癔症,但凡中邪的人無論多嚴重,兩針下去準好。

“從來沒人見過他施第三針。”餘鶴煞有介事地講:“因為第三針就會要了那鬼怪狐仙的命,這太損陰德了,所有鬼怪一般在他紮到第二針時就知道沈三針不好惹,一般就走了。”

餘鶴講了一段從孟大師那裏聽來的故事。

大概六十年前,村裏一個女人撒癔症,非說自己是狐仙,恰好沈三針在,家裏就請了他來,那時沈三針也年輕,來了也不問,上來第一針就落在那女人唇鼻間的人中之上。

這個狐仙道行非常深,不僅不畏懼反而自報家門,威脅起沈三針來,沈三針第二針就紮在那女人心口,那狐仙當即就服了,倒頭便拜,不住作揖,連聲說‘我這就走、這就走。’

見狀,沈三針便收了針,那女人也恢複了正常。

餘鶴講起故事來認真又傳神:“誰料沈三針離開後,那狐仙又回來了,變本加厲,那家人只好又請了沈三針來。他進屋後,話都沒說,只把針盒往桌子上一拍,那狐仙說‘怎麽又是你’,然後不待施針,就落荒而逃,那女人的癔症自然也治好了。”

傅雲峥:“……你還信這個?”

餘鶴點點頭:“我最喜歡聽鬼鬼神神的故事,感覺總有用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不過雖然他從沒紮過第三針,但早年得罪了太多鬼神,所以他四十多歲就瞎了一只眼睛。”

傅雲峥被餘鶴講的後背發涼:“可我怎麽聽說他眼睛瞎是因為白內障。”

餘鶴語塞,頓了一下:“孟大師說是因為得罪鬼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傅雲峥把已經揮發幹的酒精濕巾扔進垃圾桶,握住餘鶴的手腕:“別拆那些直播的設備了,先跟我下樓抄經。”

餘鶴:“???”

書房燃起正清香,正清香煙氣直,在香爐氣空中袅袅蕩起,直升天際。

餘鶴坐在一邊,看傅雲峥展開灑金的宣紙,又單手研磨。

傅雲峥的動作很潇灑,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他擡眼看了餘鶴一眼,這一眼又端正又漂亮。

餘鶴放下手上的道德經:“道德經會不會太中正了,能鎮得住嗎?”

“抄經是為靜心,又不是符紙。”傅雲峥研好墨,提腕懸筆,行雲流水落下一行字。

餘鶴贊了聲好:“你仿的這是《快雪時晴帖》?”

傅雲峥提筆沾墨,側頭道:“對,我喜歡王羲之的字。”

餘鶴也來了興致,他也選了只筆,在墨裏一點,提筆寫下兩個字:“我學的是趙佶的瘦金。”

他在先前的‘雲峥’二字後面又寫下一個‘鶴’字。

餘鶴說:“瘦金寫鶴字漂亮。”

繁體的鶴字比劃很多,瘦金體的結構又極難掌握,然而餘鶴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完全符合瘦金體‘至瘦而不失其肉’的特點,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

瘦金體的雅稱就是鶴體,手上沒有真功夫,誰敢拿瘦金體寫鶴字?眼前這字,內部結構緊密,外部筆畫舒展,如屈鐵斷金,天骨遒美,逸趣霭然。

這一筆字沒個十幾年練不出來。

傅雲峥略有些詫異:“你的軟筆字這麽好?”

“瞧不起人了不是,字是跟着貼臨的,”餘鶴信手一點,用毛筆在紙上畫了只活靈活現的墨兔,情窦初開的少年恨不能把會的全展示給心上人看:“我還跟着林汶水大師學過幾天畫。”

聽到林汶水的名字,傅雲峥手下的微微一頓:“國畫大師林汶水?”

“嗯。”餘鶴又畫了一只兔子,兩只兔子成雙入對,餘鶴滿意地放下筆,一彈宣紙:“寶刀未老。”

傅雲峥沉默片刻:“你字畫上都很有天賦,後來怎麽不學了?”

聽見傅雲峥誇自己有天賦,餘鶴略一挑眉,臉上的得意卻怎麽也藏不住,他說:“學國畫要去大師家裏當學徒伺候師父,我那時候還小,才八歲還是九歲,我媽……我養母覺得沒有自理能力,就沒讓我去。”

說到這兒,餘鶴抓了下傅雲峥的袖子:“我想起來了,我那陣天天發燒,吃了退燒藥也降不下去溫度,整個人都該燒傻了,就應該就是中邪了,我們家保潔阿姨抱着我在別墅裏轉了一圈,邊走邊罵,後來我就好了,這巧不巧。你聽說過鬼怕惡人嗎?”

傅雲峥正在寫字,餘鶴一抓他,筆尖上的墨倏地墜落,砸在宣紙上落下一個好大的墨點,他也不惱,揭開寫廢的這張換了一張新紙。

傅雲峥意味深長:“人也怕惡人啊。”

餘鶴愣了一下,有點呆:“什麽意思?”

傅雲峥擱下筆:“沒根據的事我很少講……但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把你從錦瑟臺接出來嗎?”

餘鶴看向傅雲峥,眼神中透露出一塵不到的幹淨誠樸:“不是因為我好看嗎?”

“好看。”傅雲峥提筆在餘鶴眼角點了個墨點。“我盯上你是因為你好看……”他又用拇指把餘鶴臉上的墨點蹭開,觊觎着餘鶴臉頰上那抹污色:“旁人盯上你,自然也是因為你好看。”

餘鶴這才想起來當時王務川對他說的話,說是早就有人打聽過他,有人要搞他,有人要撈他。

餘鶴在傅雲峥身邊呆的把這遭危機都快忘沒了,傅雲峥顯然是撈他那個,那想搞他那個……

餘鶴緩緩睜大眼睛。

“其中有林汶水。”傅雲峥肯定道:“結合你差點去他家當學徒的事情,我不得不懷疑你八歲時就逃過一劫了。”

餘鶴臉上呈現出一種很難接受的表情:“不能吧……林大師……”

他猛然回憶起林汶水說過的話:

“在古代,白鶴是公認的一等文禽,有‘忠貞清正、品德高尚’之意。”

“你擔得起‘鶴’這個字。”

“清傲澄瑩,不落俗塵,我很喜歡這個孩子,既然有緣分,我就教他幾天,若有天賦就把他帶回去,親自教他畫畫。”

……

“餘鶴,握筆要端正,我握着你的手……。”

…….

“孩子一直發燒,他父母又不在家,不然我帶去醫院吧。”

保潔阿姨健壯的身影擋在餘鶴面前,粗大的嗓門拒絕道:“餘夫人回家我沒法交待,我看着孩子是讓什麽髒東西給迷上了,餘少爺生的漂亮,小金童似的,別是什麽孤魂野鬼不長眼……”

說完,保潔阿姨抱起餘鶴,在別墅中邊走邊罵,沒多大功夫林汶水就走了。

回憶起和林汶水相處的零散細節,餘鶴後知後覺,保潔阿姨哪兒是罵鬼啊,分明是意有所指,指桑罵槐!

罵的林汶水做賊心虛,這才走了。

餘鶴:“……”

傅雲峥一直瞧着餘鶴,見餘鶴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點緊張地攥起拳,拇指無意識地按壓着指節,婉轉問:“你……沒發生什麽吧。”

餘鶴搖搖頭,越說越氣:“差點!我發燒他差點把我帶走了!是我家保潔阿姨她抱着我滿屋走,邊走邊罵說什麽髒東西、狗籃子之類的把他罵走了!操,他估計是怕保潔阿姨和我家人說,後來就不來了。媽的,這個老流氓。”

餘鶴盯着他剛剛畫的一對墨兔,很生氣地把畫扯了。

聽聞餘鶴沒事,傅雲峥明顯松下一口氣,拍了拍餘鶴的後背:“別氣了,沒事就好。”

餘鶴心有餘悸,總以為那種新聞中才出現的事情離自己很遠,他對林汶水相處的時間很短,大多都是林汶水誇贊他的,餘鶴小時候很少得人誇獎,一位國畫大師誇他有天賦教他畫墨兔是印象很深的過往,可現在那些誇贊都帶着污穢的底色,顯得那樣別有用心,目的不純。

“卧槽好惡心,”餘鶴掏出手機:“我要去他微博底下罵他。”

傅雲峥輕咳一聲,把餘鶴的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在網上罵有什麽意思,改日我帶着你去找他,你當他面罵他多解氣。”

餘鶴用‘你在逗我嗎’的眼神看向傅雲峥。

傅雲峥将座機的聽筒遞給餘鶴,翻過電話簿,撥了一個號碼:“現在打電話罵也行。”

餘鶴:“……”

他将信将疑,把聽筒放在耳邊。

幾聲響鈴過後,一道蒼老沙啞的男聲響在餘鶴耳邊:“喂,傅先生啊。”

餘鶴:“!!!”

他反手把聽筒挂回座機上,順手拔掉了電話線。

傅雲峥忍俊不禁:“你慌什麽。”

“你和他認識?”餘鶴雙手抱胸,今晚他的三觀都颠覆了,對整個世界都産生了一種微妙的懷疑,他凝視着傅雲峥,問:“你不會有一天把我玩兒夠了就送給他吧。”

傅雲峥點點頭:“三個月前,林汶水托人聯系到我,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餘鶴情不自禁揚起聲音,嗷了一聲:“啊?你同意了?”

傅雲峥被震得一捂耳朵:“怎麽可能?”

餘鶴握着傅雲峥的肩膀,瘋狂晃動兩下:“你不能不要我,更不能把我送人,知道嗎!”

傅雲峥毫無準備,被搖得頭暈目眩:“知道,知道。”

“你要是把我送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餘鶴才松開傅雲峥的肩膀,又不放心地握住晃兩下,仿佛要把這個念頭狠狠灌輸進傅雲峥腦海裏:“我和你已經、已經是最好的朋友了,知道嗎。”

傅雲峥疑惑重複:“朋友?”

餘鶴點點頭,在傅雲峥唇角落下一吻:“最好的朋友,比男朋友只差一點的那種朋友。”

年少舊事的蛛絲馬跡剝繭抽絲,餘鶴世界觀短暫崩塌,整個人處在一種不正常的亢奮中。

倘若不是偶然提及,以餘鶴遲鈍的性格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林汶水對他存了這份心思。

傅雲峥早就知道林汶水等着餘鶴落難,所以才率先把餘鶴從錦瑟臺接出來,可卻從未主動提起過當時打聽餘鶴都有誰,想來就算說起那幾個人名餘鶴也不認識。

是今日餘鶴恰好說起幼時舊事,引起傅雲峥的懷疑與後怕,林汶水和餘鶴曾有交集,還有筆墨之恩,傅雲峥擔心餘鶴失去提防,若非如此,傅雲峥是不會主動把這些髒東西掀開來給餘鶴看的。

這個世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危險了?

如果餘鶴真的是一只小鶴的話,此刻大概全身的羽毛都炸起來,會唰的膨成一個鶴球。

可餘鶴都慌成這樣了,偏偏傅雲峥沒事人似的,氣定神閑,居然不抱着他哄哄,沒瞧見他都炸毛了嗎!

傅雲峥不抱着他好好親親哄哄也就罷了,餘鶴去親傅雲峥,傅雲峥竟然還往後躲了一下!

餘鶴當即扣住傅雲峥後頸,吻唇角變成了吻嘴唇,還要伸舌頭輕輕舔的那種。

傅雲峥不安地動了一下,仰頭避開那柔軟的唇,輕喚了一聲:“小鶴……”

餘鶴追上去,用譴責的目光看向傅雲峥,食指摳弄着傅雲峥西褲上的紋路:“躲什麽?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嗎?”

傅雲峥急促輕喘了一下:“我一般……不和好朋友接吻。”

餘鶴啄吻住傅雲峥的喉結:“可我們床都上過很多、很多次了。”

傅雲峥瞳光微微渙散,沒辦法反駁餘鶴的兩個‘很多’。

因為真的是很多、很多次。

“你不覺得惡心嗎?”傅雲峥握緊拳,指甲插入掌心的鈍痛喚醒了他的迷亂:“你知道自己被男人觊觎,明明那麽生氣……我和他們是是一樣的。”

餘鶴便又湊過去吻傅雲峥:“怎麽會?你和他們哪裏一樣了?”

傅雲峥推開餘鶴,偏過頭,盯着地板上的光斑:“都是見色起意,用錢、用手段把你留在身邊,和你發生關系。”

餘鶴低下頭,雙手搭在傅雲峥膝蓋上:“我總想找個合适的機會說,也許我們的關系可以适當升級。”

也許是被養父母趕出餘家的經歷作祟,餘鶴不是很信任單純的親密關系,十九年建立的親情紐帶都如此脆弱,現在傅雲峥現在是餘鶴金主,理論上他們之間存在利益輸送,這種關系反而很簡單也更堅固,就像養父餘世泉一直說的‘人要有用才不會被淘汰。’

也許對傅雲峥而言,包養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有用。

如果要是做傅雲峥的男朋友,那他的有償勞動就變成義務勞動,這樣的話,傅雲峥還會覺得他有用嗎。

可是不做男朋友,還有什麽身份金主更親密一點,比男朋友又再疏遠一點呢?

餘鶴冥思苦想,自作聰明地想出來一個答案:床伴。

餘鶴吞吞吐吐,怪不好意思的:“就是一點個人的想法。”

傅雲峥:“你說吧。”

餘鶴:“如果你覺得不合适,就當我沒說過。”

等待公布中标結果時傅雲峥都沒這麽緊張過,向來能言善道的傅家掌權人在這一刻除了‘你說吧’三個字居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傅雲峥用眼神催促,示意餘鶴快說。

餘鶴便說了,他的聲音無比清亮,一對桃花似的星眸瞧什麽都深情。

餘鶴對傅雲峥說:“你和他們不一樣。”

須臾間,傅雲峥的世界失去了聲音。

狹長的雙眼微微瞪圓,傅雲峥明明聽見了許多聲音,又仿佛只能聽見自己心跳。

他剛想說些什麽,卻又聽餘鶴說:“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床伴,我很喜歡你,咱們可以在一起試試。”

空氣瞬息凝固。

傅雲峥眼中還沒亮起的光倏忽熄滅,他目光深沉,被氣笑了:“床伴,試試?”

早就知道現在年輕人思想很前衛,相互有點好感就可以滾到床上去,不确定關系也不結婚,甚至搞什麽開放式婚姻,交換伴侶。

年輕人喜歡玩,可他玩不起。

傅雲峥語氣淡淡,仿佛不以為意:“這叫什麽喜歡?”

餘鶴很不服氣,他反問:“這怎麽不是喜歡?”

“我們不過是相處了幾個月,上了幾次床,你覺得我很不錯、很好睡,這是情欲,不是喜歡。”傅雲峥背對着餘鶴,冷靜的近乎殘忍:“等遇見你真心喜歡的,你就會知道這種因欲而生的感情多麽粗劣。”

餘鶴從椅子上站起身,猶疑地望着傅雲峥的背影。

他不喜歡傅雲峥用粗劣來形容他們的關系。

餘鶴深吸一口氣,沉聲問:“粗劣?”

傅雲峥背對着餘鶴,聲音聽不出情緒:“小鶴,喜歡不該是從情欲開始的。”

“行,原來在傅總這兒,喜歡還分高低貴賤,”餘鶴眼神微涼,冷笑一聲:“好吧,算是我自己出來賣還拎不清。”

傅雲峥呼吸一窒,面沉如水,看不出深淺,他沒再說話,電動輪椅發出輕響,緩緩離開書房。

看着傅雲峥的背影,餘鶴瑰色的唇瓣抿在一起,看見宣紙上寫在一處的名字就來氣。

傅雲峥怎麽這樣啊。

明明剛剛還在一塊兒寫字說話,現在餘鶴又被氣的想離家出走,可現在外面只有2攝氏度,他要這時候騎摩托車出去,寒風不把他天靈蓋掀開。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餘鶴坐在書房,打開直播寫了會兒毛筆字靜心。

他蘸着傅雲峥研好的墨,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墨有點幹了,落筆略顯凝滞,餘鶴擱下筆将墨化開,濃黑的墨汁在硯臺中輕輕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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