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心之自我
跡部在發球後才覺察到不二的不對勁。
仰仗于這位與自己惺惺相惜的好友兼對手微笑時總是眯眯眼，跡部再三觀察才确認，不二是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視野中不二的弱點由點連接成面，直到整個半場都被冰霜覆蓋，連他本身的存在都湮滅不見。
——處處都是弱點，處處都是漏洞，那麽，該瞄準哪個位置呢，小景？
只是愣神的功夫，網球已經逼至近前。倉促間，跡部只得打出一個平穩的回球過渡。
這給了不二撕開冰之帝國的機會。他直截了當起手，借助場地的微風，小球落在底線後迅速彈起，飛向場外。
三重反擊技之白龍。
“Game，立海大附中，15-30！”
阻斷視覺，不二忽略周遭一切事物，此刻心中唯有“自我”的存在。他放肆地暴露自己的弱點，因為他相信，風會袒護他，風會偏愛他。
網球的軌跡在風的包裹下無所遁形，但風的孩子卻縱情融入其中，了卻無痕，即使是冰雪籠罩的王國，也無法鎖住來去随心的清風。
心在此刻突破冰之帝國的牢籠重獲自由，僅憑直覺，不二閉眼接連回擊，動作随性灑脫，那一瞬間，他仿佛無人可以戰勝。
“心之瞳……？不，那不是心之瞳。”曾在去年全國大賽決賽領略過不二的神乎其技，仁王很快否認了自己的判斷。
“他動作的流暢程度，比去年更勝一籌。”
另一邊，佐伯緊張地握拳。
邁過本我，不二真正的自我，始終都是灑脫的風，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亦不會被“超越”任何人所拘束。
這是唯有不二能夠踏上的孤獨之路，在“心之瞳”之上的第二重風的境界——
“心之自我”。
只是那天僅僅進入片刻，不二就脫力到發高燒，今天又能支撐多久？佐伯暗自咬牙為不二加油。
想贏的話，一定要撐住啊，周助。
破壞掉冰之帝國的洞察能力，不二和跡部之間的較量重新回到勢均力敵的原點。在大多數觀賽的群衆看來，盡管折服于雙方登峰造極的技巧，但比賽忽然變得很樸實：擊球，回擊，再回擊。
唯有少數人能夠感知到，這場對決已經徹底演化為領域之間的對抗，誰先崩潰，誰就是輸家。
“Game，立海大附中，4-3！”
“Game，冰帝學園，4-4！”
“Game，立海大附中，5-4！場間休息！”
坐在休息席，不二額前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濕透，他雙肘撐住膝蓋，彎下腰劇烈呼吸。
幸村站在不二面前，用毛巾一縷一縷把發絲吸幹，但很快又被汗水打濕。他視線移向對面，跡部的情況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正擡頭大口大口的灌水。
“兩位選手，休息時間到，交換場地，比賽繼續！”
不二拎起球拍，起身時晃了晃，但很快穩住重心。
進入心之自我的境界，在主動放棄視覺的同時借機屏蔽外界的影響，對精神的負荷确實太重了。不能繼續拖延下去，這局，就在這局劃上句號吧。
另一邊，跡部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的眼力也快到極限，每次眨眼都會引起一陣刺痛，必須速戰速決。
回到賽場，兩人仿佛是要将自己燃盡，進攻越發兇猛。互相不肯服輸地咬死比分，
借助出其不意的上網短球，不二終于打破僵局，率先拿到了賽點。
攥着網球站在底線，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順着下颌線彙聚成一股，滴落在地面，他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孤注一擲般全力以赴揮拍發球。
跡部咬牙回擊，眼睛的酸澀致使他要加倍集中注意力才能捕捉球的軌跡，但冰帝的君主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又是連續幾十拍的對峙。
不二的動作肉眼可見的疲憊，勉力打回了一球，與此同時，跡部瞳孔驟然放大，他清晰看到對面球場，不二消失的弱點再次顯現。
心之自我，崩潰了。
他極度興奮地瞄準其中一個落點揚拍回擊，然而在球與球網相觸時，突如其來的麻痹感從手腕開始蔓延到半邊身體，令跡部瞬間脫力，球拍不受控的墜落在地。
“Game，立海大附中，6-4！”
對面，不二手臂也沉重到握不住拍，他原地躺平，汗如雨下的同時露出得逞的微笑。
好驚險……如果不是主動退出心之自我的境界，使小景放松警惕，恐怕還不能達到最終的效果。用未完成的招式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啊，相持這麽多拍才能形成必殺，差點就是自己先撐不住。
十分狼狽的兩個人在網前站定，跡部挑眉：“最後的攻擊，不是巧合吧，周助？”
“是秘密哦，等我起個滿意的名字再告訴你。”不二揶揄道。
“雖然沒有打進你最喜歡的搶七局，但好像也是徹頭徹尾的消耗戰呢，小景，每次和你的比賽都是這樣，無論是對手還是隊友。”
跡部閉眼片刻，緩和眼睛的酸痛，旋即率先伸出手等待不二交握：“世界賽雙打時就發現，果然你打持久戰的能力也不賴嘛。下次不會再是這個結果了，全國大賽，冰帝會踩着立海大奪冠的！”
“是是……”不二有些難以維持疲倦的微笑，回握的同時頭腦發昏，不受控地向前傾倒。
“喂！”跡部一驚，連忙扶住他，與此同時，立海大的正選們紛紛翻越護欄沖進場地。
“不二！”
隊友們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胡狼和丸井小心翼翼把不二扶上真田的背，真田平穩起身，背着他向場邊走去。
幸村代替不二與跡部完成了賽後握手：“辛苦了，全國大賽見。”
看着立海大衆人簇集成一團離開，跡部怔愣在原地，此時，忽然有人一左一右擡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不知何時來到身側的宍戶和泷扶着他慢慢走向場邊，而在那裏，忍足舉着他的水杯和毛巾，微笑等待冰帝君主的歸來。
跡部也跟着露出一個笑容。
比賽的輸贏固然重要，但比起結果，網球帶來了更珍貴的禮物。
——是和同伴的羁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