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左右無事,祁牧野便和陸存約着明天下午在博物館門口碰面。因為還未發掘完畢,許朝歌的博物館并未作過多的宣傳,門票倒也不緊張。

因為許朝歌的緣故,祁牧野也借了許多水利書籍回家。大學的時候有想過往這方面發展,不知什麽原因,放棄了。

也是,畢業後,昨日之事都恍若隔世,現在畢業都快十年了,那般久遠的事,怎麽還會記得呢?

既然是因許朝歌而起,那最先開始研究的,便是許朝歌的那條大運河了。相比于許朝歌,那條大運河的記述倒是完整到極致。從尹江的氣候環境、河床、水土到運河的走向,汛期水位等等等等,簡直就是一本水利工程教材。

祁牧野研究了一晚上,以致于第二天見到陸存的時候,黑眼圈竟比熊貓還要生動。

“祁牧野,你昨晚這是,又加班了?”

祁牧野打了兩個大大的哈欠,擦掉眼角泛起的淚花,擺手:“公司給我放了半個月的假,我就是昨晚看書看太晚了。”

“是關于許朝歌的?”

祁牧野點點頭:“說起來,我和她還算是同行呢。之前借了幾本運河的工程介紹,昨晚恰巧還有些精力,坐在書桌前一看,就忘了時間。”

陸存搖頭笑道:“要不怎麽說你會加班到頭暈兩眼發黑呢?我覺得你啊,就是太較真了,一股勁沖到底。”

祁牧野不理會他的打趣,認真回答:“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拿起手機掃碼進場:“你說你來了這麽多次,感受都一樣嗎?”

“自然是不一樣的。”他率先走到許朝歌的畫像前,“就像我們看書,一遍兩遍可能看不出什麽區別,次數越多,越能有不同的感悟。”

“又或者說,不同的年紀,也會有不同的感悟。”

祁牧野想起小時候學過的那些古詩散文,深表贊同:“就像是年少輕狂時摁下的扳機,多年後,卻正中自己的眉心。”她側過身與陸存面對面,“小時候我是真的不喜歡語文,我不喜歡被人要求背這背那,但為了期末成績,硬着頭皮,機械性地背下前人嘔心瀝血寫下的字句。工作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錯過了那麽多東西。”

“說不定。”陸存下巴努努許朝歌的畫像,“多年後,你再看這幅畫像,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你呢,你來過那麽多回,你有什麽不同的感受嗎?”

陸存搖搖頭:“不好說,距離開館不到一年的時間,談不上什麽特別的感受。”

“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可以見見她的真面目。”祁牧野微微皺眉,“這畫的應該是年輕時候的許朝歌吧。看這背景,那時候許朝歌還達不到史書上記載的那般勢力,瞧這畫師的技術,我小學時候畫的都比他好!”

“你還會畫像嗎?”

“會一點。小時候父母給我報了特別多的興趣班,看我對哪些感興趣,到時候再深入學習。結果我對每個都有點興趣,但不多。涉獵雖廣,但也只是踏入半只腳的程度,現在差不多都忘了。”

“挺好的。”陸存淡笑道,“書到用時方恨少,知識面廣,以後碰到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他轉頭對祁牧野說道:“你先逛着,我去下洗手間。”說罷,便側身朝門口走去。

祁牧野對門口那一屋子的珠寶玉石不感興趣,環顧四周,還是徑直走向許朝歌的手稿。

手稿保存較好,但好歹也經歷了千年的滄桑變化,許多纖維都已碳化,只留得褐黃的薄薄一層。許多字跡也已模糊,需要仔細辨認才能認出個大概。好在有專家在,在一旁展示了一列破解版本。

眼前所展示的是建寧四年時的手稿,照這一列手稿的順序,所述之事前後不搭,大概就是搬入墓室時不慎掉落的,只是不知為何,能擁有這般奢華陪葬品的許朝歌,處理她後事之人竟是如此不靠譜。

祁牧野直起身,伸手錘錘發酸的後背,正打算轉往旁邊的展櫃,眼前突然一黑,周邊嘈雜聲驟起,同時還伴随着一陣尖銳的鳴聲。

怎麽回事?我又頭暈了?祁牧野第一時間便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猝死了,但不過一瞬,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麽可能!她這些天每天都睡得跟豬一樣。

“着火了!”不知是誰吼了一聲,大家亂作一團,尖叫着往外湧。

祁牧野也是惜命得很,摸着黑跟着人流往外跑。

慌亂間,她的肩膀撞了一個人,恍惚間聽到物品掉落的清脆的響聲。“對······對不起,你沒事吧?诶?你,你好像有東西掉了。”

大家都忙着逃命,沒人在意祁牧野的話,不斷有人撞開她的肩膀,将她往一旁推。周遭亂得很,讓她一時分不清剛才那人是否還在附近。

“诶,不是!你東西掉了啊!”身後一人逃得慌張,直接将祁牧野撞到牆上,腳邊一個長條狀的物體絆了她一下,惹得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祁牧野火速往牆角縮去,免得她還未被火燒死,就被人踩塌而死。

眼前是大家慌不擇路的雙腳,人們逃命時帶出了一陣陣風,吹得祁牧野的劉海不時遮住她的雙眼,為免大家看不見角落的她而将她踢死踩死,祁牧野顫抖着雙手,在褲兜裏找到手機,在第一時間打開手電筒,為自己,也為他人照亮生命的光。

手邊是一根黑色的木棒,想必剛剛就是它讓自己絆倒了。

個倒黴鬼,就是你這家夥,讓我差點命喪黃泉。

祁牧野拿起它,正要往地上拍去以發洩自己劫後餘生的後怕。

等下。

她的手在空中一滞,将手機靠近那根木棒。不對,這怎麽這麽眼熟?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木棒,這是許朝歌的笛子!

等下!

許朝歌的笛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耳邊充斥着雜亂的腳步聲、刺耳的警鳴聲,還有人們驚恐的尖叫聲,還有······祁牧野也分不清那是外界傳來的警報,還是來自大腦的耳鳴,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心悸,這疼痛感與第一次見許朝歌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放下手機,右手捂着胸口,靠着牆邊緩緩倒下。閉眼前,眼前依舊是人們慌不擇路的腳步,揚起的塵土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可她此時卻再也沒力氣咳幾聲以緩解不适。

在視野模糊前,祁牧野追悔莫及。如果說,可以再來一次,她一定是能放飛機就絕不認真,不做資本的走狗!身體是自己的,就算是後面彌補多少睡眠,也難逃猝死的宿命。

“姑娘?姑娘?”朦朦胧胧間,祁牧野似乎聽見有個聲音在喊她,甚至能感受到有人推搡着自己的肩膀,她想睜眼,但眼皮如有千斤重,任她如何努力,眼前進不來一絲光線。

“孩兒他爹,你說,這姑娘是不是中了什麽魔怔?這麽多天了,眼皮動也不動的,上山采了那麽多草藥,一點用都沒有。要不,咱們去縣裏給她找個大夫?”

“瞎說什麽!前些天剛給宋先生送了學費,我們哪來的錢給這陌生女子找大夫?”

“救她一命是給咱們訴兒積德,能不能醒,全看她造化,別白瞎那麽多錢!”

“我看這姑娘穿着打扮不像是大銘人,這衣料也不像是普通人能負擔得起的,說不定是外邦哪個名門小姐,我們給她找個大夫,說不定她醒了,報答我們一大筆錢,這訴兒往後的學費不就有着落了?”

那男子猶豫會兒,不耐煩地哼了一聲:“行了行了,去找個大夫吧,總不能讓人死在自家屋裏。”

祁牧野只覺得自己腦袋昏沉沉的,怕是比盤古開天前的世界還要混沌。但當她聽到“死”這個字眼時,腦袋便一下子清明了。怎的,自己還真是猝死了?現下是在黃泉?诶,不是,大銘?怎麽到了黃泉,自己還在惦記許朝歌的事情的?

這般想着,祁牧野不自覺皺起眉來,竟因此睜開了眼睛。

“诶等下。”身旁那男子左手指向門口,叫住女人,“孩兒她娘,別去了,這姑娘睜眼了。”

祁牧野剛一睜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褐黃褐黃的土牆,牆上挂着一件黑黢黢的蓑衣,幾張掉漆的桌椅,一旁立着原木色的櫥櫃,但因年月久遠,表面也有些斑駁了。

她奶奶幾十年前的房子都比這個好。地下的世界竟是這般寒酸的嗎?

“姑娘?你醒了?感覺如何?”祁牧野剛想坐起身,門口那女人便快步将她扶起來,關切問道。

祁牧野像是初生的孩兒一般,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是在哪兒?”

女人笑着拍着祁牧野的手背:“姑娘,你傻了?這裏是雙橫村啊!前幾日我家相公在田間發現了你,想必你是趕路時不慎跌落。我們倆夫妻盤算着,你一弱女子孤身在外也不好,就把你帶回家休養。這幾天啊,全是我上山采藥喂給你吃。剛還說見你沒起色,打算到縣裏給你找個大夫呢!好在姑娘你吉人自有天相,我還沒跨出門檻呢,你就醒了。”

祁牧野下意識咂咂嘴,果然滿嘴苦味,不禁埋汰道,怎麽到了黃泉,還要吃藥啊!還是那麽苦的中藥!

“姑娘不是大銘人吧?見你衣着,想來是外邦人。”

祁牧野低頭,自己還穿着暈倒前的衣服,再看看眼前兩人,與她完全是兩種穿衣風格,仔細看來,倒像是古時候的衣服。

祁牧野身子前傾,急切問道:“今夕何夕?”

女人看了眼自家相公,寵溺笑道:“姑娘怕是把自己腦袋摔糊塗了,今夕衍武十五年,二月春。”

祁牧野低下頭默默計算着,衍武十五年,那就是銘景帝十五年,大銘王朝的第三任皇帝。想不到黃泉之下的世界,竟比現實世界晚了一千多年。

銘景帝時期,經過兩任帝王的休養生息,銘朝達到空前的繁盛,國力強盛,經濟發達,萬邦來朝,難怪眼前這女人會認為自己是外邦的女子。

!祁牧野猛地一擡頭,衍武十五年,那豈不是可以見到許朝歌了?今夕,她該有六歲了吧?

更何況,許朝歌便是雙橫村人。

想不到這幾日對許朝歌心心念念,竟真得到了回響,老天竟真安排她與許朝歌見一面。

“這位姐姐可知許朝歌家在何處?”

女人一臉疑惑地看看自家丈夫,又低頭看看祁牧野,一頭霧水:“許朝歌是何許人?”

一旁男人反應過來,拍拍他妻子,說道:“就是許家那個丫頭。平時大夥兒叫她許家丫頭叫慣了,忘了她籍貫上的名字。”

“哦!許家丫頭啊,她家就在村頭河邊。你是她何人,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祁牧野信手拈來:“哦,我是她遠房表姐,經過這的時候,想着順便來看看這小丫頭。”

古人輩分大多很亂,有個小幾十歲的舅舅都不奇怪,現在自己當一個六歲小丫頭的表姐,不算過分吧?

“想不到她們家還有這樣的一支親戚啊!”女人笑盈盈地,“不過你咋不問許家爹媽的姓名,要是你一開始就報上她們的名字,我肯定反應過來了。”

史書上對許朝歌的記載就已經少之甚少,更何況是她父母,連名字都不曾出現過。祁牧野只好随口瞎扯:“許久未聯系,加之他們是我長輩,從不曾直呼其名,自然也忘了他們姓名。只是六年前,朝歌出生時,我途徑此地,加之這名字頗有意思,便牢記在心了。”

古人心思單純,祁牧野這麽随口一扯,便也信了,站在門口給祁牧野指明方向。

“大哥大嫂。”祁牧野四下摸摸口袋,空無一物,只好摘下自己的尾戒,置于女人掌心,“祁某遭遇意外,幸得二位相助。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報答二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嗐!既是許家親戚,那便是一家人了,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女人推拖着掌心的戒指不肯收下。

祁牧野握住女人的雙手,一臉鄭重:“大嫂,禮輕情意重。”

女人看了眼丈夫,臉紅着收下了。

與那對夫婦告別後,祁牧野便直奔許朝歌家。既然上天給她這個機會,讓她能夠遇見許朝歌,那在這個世界上,她要給許朝歌一個圓滿的結局。不管歷史的真相如何,她都會好好教導許朝歌,讓她謹記初心,善始善終。

祁牧野的方向感向來很差,雖說是在河頭,但也未明說是河的哪一頭。無奈之下,她只好碰碰運氣,沿着河走,總會找到的。

“還好那大姐沒說東南西北,不然我投胎了都找不到。”祁牧野一面沿着河邊快步走着,一面嘀咕着。雖說是初春,跑動起來難免會出一身汗,加上這身衣服防風性能極強,一身細汗悶在身上,着實難受。

“一會兒問問他們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換洗,畢竟是要待很長一段時間,總穿這一套總是格格不入,到時候賺錢了再還他們便是。”

河不算太寬,每年汛期,上游的水流湧入,總會沖毀附近的耕田,因此,當地村民每年都會拔高河岸,免得河水沖毀了他們的家園。

“爹爹,你再站高些,我看不到宋先生了。”一聲稚嫩的童音順着風鑽進祁牧野的耳朵。宋先生?祁牧野停下腳步,莫不是剛才那位大姐所說的教書的宋先生?

她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身着粉色衣裳的女童正坐在父親的肩頭,仰着脖子朝裏望着。豎耳仔細聽,确實隐約能聽到幾聲朗讀聲。

正好這一路沒遇到什麽人,不如前去問問路,省得自己走那麽多冤枉路。

“這位大哥。”祁牧野小心翼翼地靠近這父女倆。她自以為這樣顯得足夠拘謹,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離,不至于讓人覺得冒犯,可未曾想,這樣的舉止對于千年前的古人來說,實在是鬼鬼祟祟,奇怪得很。

男人在祁牧野開口的時候便後退一步,警惕地打量祁牧野。

祁牧野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引來對方這般反應,她揉揉鼻尖以緩解尴尬,試探性地靠近半步:“敢問這位大哥可知許朝歌家在何處?”

男子的瞳孔震了震,将身上的孩子放下,護在身後:“你找她家作甚?”

“爹爹。”女孩擡起頭看向父親,“我就是······”男子趕忙捂住她的嘴。

“哦,我乃許家的遠房親戚,途徑此地,想起還有這樣一個表妹,便想着過來看看。”

男子眯着眼睛細細想了一會兒,又上下打量了祁牧野一番:“我怎麽不記得許家還有這樣的親戚?”

這當然難不住祁牧野。身為尹江人,又是歷史愛好者,她早就将尹江的人文歷史研究了透。西晉末年,為避戰亂,衆多世家大族紛紛南遷,尹江的地方志上便記錄了許氏一族,只是經過百年變遷,族人四散,便也沒落了。

“是這樣的,自西晉戰亂,先祖遷到尹江,便一直對中原念念不忘,太祖見此,便謀劃着重回故鄉。本想着安頓好一家再與南方聯系,奈何烽火連天,戰亂連年,從此便與尹江斷了聯系。但許氏的族譜一直續着,六年前朝歌出生,我途徑此地,在登籍冊時恰好看到許氏在尹江的族譜,當即便斷定這是我許氏在尹江的血脈,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可妄下定論,待我回到中原細細核對後,才有這結論。此次出游,途徑此地,便想起了這回事,過來看看。”

男子聽完,低頭細細琢磨一番。古代通訊不發達,加上族譜一事,都過去了幾百年,就算是想追究也無法細細核對。正是因此,祁牧野才這般自信地瞎扯。

“原是遠在中原的家人。”男子拉着女孩走上前,“我說呢,怎麽從未見過你,你卻知道我家閨女的姓名。”

祁牧野擡起手,驚訝地看着眼前二人,一時激動地無法言語。

許朝歌躲在父親身後怯生生地打量眼前這個衣着怪異的女子。

原來眼前這女孩就是許朝歌,就是那個開大銘之先河,成為銘朝第一任女官,開鑿了尹江第一條大運河,造福尹江千年的許朝歌。

史書中的人物第一次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跟前,她可以和她對視,她蹲下來,可以觸摸她,在未來的幾年,她甚至可以與她生活在一起。

原來在黃泉還有這樣的好處,祁牧野好像也沒那麽怕死了。

不過也是,她死都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祁牧野蹲下|身,伸手牽起許朝歌的手,輕聲問道:“你就是許朝歌?”

許朝歌點點頭,糯糯問道:“對啊,但你是誰啊?”

祁牧野輕笑出聲:“按照輩分的話,你應該叫我表姐。”

“表姐?”她轉着眼珠子,在她那小小的腦瓜裏細細品味表姐這個詞彙對她的意義,“就是我的姐姐喽?”

祁牧野點點頭:“對,是你的姐姐。”

許朝歌掙開父親的手,伸手摸着祁牧野的衣角:“姐姐,你的衣服好奇怪啊!”

“那是異域的衣服,不是銘朝的。”

許朝歌歪歪頭:“異域是哪裏?”

“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去過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祁牧野點點頭:“對,我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來見你。”

“很遠嗎?要幾天才能到啊?”

“遠。”祁牧野在心裏默念,要一千三百多年才能到,”等你長大了,對時間有概念了,我再說給你聽好不好?“

“什麽時候才算長大啊?”

“嗯······”祁牧野捏着下巴想了一會兒,“等你到了十八歲,就算長大了。”

許朝歌低着頭,癟着嘴。她現在才六歲,十八這個數字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确實算是個天文數字。

更或者,她對十八這個數字的大小根本沒有任何概念。

“大侄女,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們一起回家吃個便飯。家中許久未來客人了,要是朝歌她娘知道了,怕是要高興壞了。”

自她醒來,祁牧野便滴水未進,這樣講起來,倒真有些餓了。

“許叔,剛剛您跟朝歌是在做什麽?”

許叔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怕你笑話。朝歌啊,自小就想去學堂,但這幾年,不是洪水就是幹旱,收成不好,哪有閑錢送我姑娘去念書?只好在農閑時候帶她去學堂偷聽。好在人家宋先生不在意,默許我們在這牆角偷聽。”

“可這幾年,大銘國力強盛,經濟發達,怎麽會沒錢上學呢?”

“富的是朝廷,跟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又有什麽關系?”

祁牧野熟讀史料,自然是明白繁榮背後的虛假。她沉默許久,側身拉拉許朝歌的小手:“以後我教你讀書,如何?”

許叔:“大侄女還會認字?”

祁牧野滿臉得意:“那是!”她會的,可不只是識字那點東西。

兒時上的那麽多課不是白上的。

她低頭看向許朝歌:“回家我就教你,如何?”

許朝歌的眼中充滿了新奇與驚喜。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緊緊抓着祁牧野的手指,生怕一不注意,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教書先生便轉頭不見了。

“讀書首先要會寫自己的姓名,回去我就教你怎麽寫你自己的名字,如何?”

許朝歌再次重重點頭:“還有爹爹的!”

“好!還有爹爹的。”

“還有娘親的!”

“好~”

“還有······”

“你想寫誰,我都教予你!”

“還有姐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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