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兩人緊緊依靠着對方,誰也不想先行離開。
“朝歌。”祁牧野眼眶濕潤,艱難開口,“我是個随時離開的人。”
許朝歌搖搖頭:“我不怕。”
“我怕。”祁牧野想起那些犀利的言語,不忍閉上眼睛,在許朝歌的耳邊無聲哭泣,“我不能讓那段歷史在你身上重蹈覆轍。”
許朝歌松開祁牧野,擡頭撫上她的臉頰,撫過她的眼淚,同樣紅了眼眶。
“究竟是怎麽樣的故事,讓你怕成這樣?不妨你說給我聽聽,我們一起想辦法。”
祁牧野嘴唇顫抖,雙唇因為剛才的濕潤顯得格外紅潤,她的眼眶噙着一汪淚水,搖搖欲墜,低頭望向許朝歌的眼眸,像是個受了種種委屈的小孩。
“千百年來,大家都因為你丈夫莫名的離開指責你,唾棄你。你的付出他們不提,你的辛勞他們視而不見,卻抓着一個明顯不是你的過錯不斷抨擊你。”
許朝歌不禁笑出聲:“就這個?”
“就這個?你都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難聽,那些個書生,讀了那麽多書,卻用在這些地方。”祁牧野又氣又委屈,那可愛又可憐的模樣讓許朝歌忍不住又踮腳輕吻她。
“祁牧野啊,你應該知道我向來不管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語的。”許朝歌的手指蹭着她的耳後,“既然這樣,你才更應該堅定地跟我在一起。”
“我們怎麽可以因為他人的言論而放棄彼此呢?”她笑着安慰祁牧野,“而且如此看來,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啊,我們注定相遇,注定要牽扯一輩子。”
“你怎麽能做到如此坦然的?不會生氣嗎?”
“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也是這樣的人啊,只是一遇到關于我的事情,你就亂了陣腳。”
“生氣當然會生氣,但越生氣,我們越要在一起。只要我們彼此清楚對方的感情,何須管他人怎麽說?我又不是跟別人談情說愛。”
祁牧野一陣心酸: “朝歌,我不值得你這樣做,若是換個選擇,你會輕松些。”
“祁牧野。”許朝歌的臉上帶了一絲愠色,“感情之事如何能計較得失?”
“反正我這輩子就只要你一人,你自己決定吧,是要我這輩子郁郁寡歡還是與你一起度過一段難忘的時光。”
祁牧野緊緊抱住她,無奈道:“我怎麽會舍得你郁郁寡歡?”
許朝歌的臉上露出大功告成的喜悅,她抱住祁牧野的腰身,輕松道:“祁牧野,你還記得你那日說的話嗎?”
“哪日?”
許朝歌啧了一聲,不痛不癢地拍了下祁牧野的腰窩。
“你離開那日。”
祁牧野自然記得,她遲疑着,久久沒有言語。
“祁牧野,我們明日去面館将我們的關系告訴他們吧。”
“其實他們都猜得差不多,只差我們兩個蓋章确認了。”
祁牧野松開懷抱,突然有些局促:“他們還記得我嗎?我那日突然離開,他們不會怪我嗎?”她想起葉珉儀白日裏那道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的目光,忍不住害怕。他們這麽喜歡許朝歌,指不定要怎麽排擠自己這個負心漢。
“他們自然記得你,你可算是他們半個先生,你離開後,他們念了你小半年呢!”許朝歌擺弄着祁牧野領口上的拉鏈,“至于怪罪,我都不怪你,他們能怪什麽?”
“不怕,他們打不過我。要是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祁牧野總算是開懷地笑了一聲:“怎麽感覺自己抱上了一個女霸王?”
“攤上我,你開不開心?”
“開心,是我三生有幸。”
–
兩人幾乎是一同打開房門,擡頭映入對方的眼眸,瞧見彼此的衣衫,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祁牧野穿着湖藍色的棉麻外衫,裏面是蔚藍色的開衫,最裏面的白色的裏衣,搭上她挺拔的身姿,精神抖擻的面孔,含情的雙眼,任誰看了不說一句“好一個俊俏的郎君!”
許朝歌身着桃粉色的襦裙,下半身的裙子是當初如栾樹果子那般絢爛的顏色,兩腕間搭着一條素白的絲帶,梳着一頭雙環望仙髻,髻前飾一小孔雀開屏步搖,髻上珠翠如星,随着動作步搖緩緩顫動,一步一歡喜。
今日許朝歌描了眉,塗了口脂,臉上擦着泛着橙花芬芳的香粉,察覺到對面那人癡癡的目光,她垂眸嗔怪道:“幹嘛,一大早就癡了嗎?”
祁牧野愣是被眼前的女子晃了心神,她上前一步,嘴唇張了幾下,仍不能發出一絲聲響,她的手臂擡了幾回,又頻頻放下,不知該如何動作。
“我是……頭一次見你這般漂亮,一時迷了心神,不知道該怎麽言語。”
她輕拍自己的臉頰,迷糊道:“我得确認一下現在是不是還在夢裏。”
許朝歌拉住祁牧野的手腕,轉而與她十指相握。
“祁牧野,哪有你這麽癡的笨蛋?”
她們緊緊相依,走在大街上,引得行人紛紛側目仰望。尹江連年的天災,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他們多久沒見到像這樣般配的壁人了?大銘國力強盛,大銘的子民就該像她們那般自信、張揚、幸福才是。
她們,完全滿足了尹江百姓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展望。
迎面走來昨日的一隊婦女,林英俠眯着眼打量着許朝歌,遲疑地喚道:“許姑娘?”
許朝歌挽着祁牧野,下意識地甜甜應了聲:“林姐姐!”
林英俠眉頭一跳,驚訝道:“今日你是要去何處?打扮得如此精致,一時之間我都認不出你來。”
她低頭望着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在第一時間與旁人交換了眼神。
許朝歌擡頭望着祁牧野,笑道:“今日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回面館一趟,還望姐姐幫我告假,明日我再來向姐姐們解釋。”
林英俠指着祁牧野,問:“這是——昨日來的祁公子?”
祁牧野的手被緊緊牽着,不好行禮,只好笑着點頭致意。
“哦!”林英俠O着嘴,掩嘴驚嘆,“你這換了一身衣服,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是這身衣服合适,看着就像是尹江人。”
“行,今日你就忙去吧,外面有姐姐在呢!”
二人連聲謝過。
“這人誰啊?”“昨日才來,怎的與許姑娘這般熟識?”“許姑娘說是她的家人,自中原而來。”“怎麽兩人還牽手呢?”“我都沒見她與翁公子牽過手。”“許姑娘今日這番打扮,可是為了他?”“翁公子怎麽辦?”
······
幾人常年在戶外工作,嗓門也大,哪怕是在身後說悄悄話,還是能一字不落地落入當事人的耳中。
許朝歌在第一時間解釋:“在你離開之後,我時常與翁公子接觸,雖然都只是工作上的交流,但大家總想撮合我們倆。我們解釋過好幾次,他們每回都敷衍過去,下次繼續開我和他的玩笑。”
“我與翁子渡沒有其他的情感,清者自清,我管不了別人的嘴,就随他們去了。”
祁牧野笑着點頭:“能夠理解,畢竟在世人看來,你們确實很般配。”
許朝歌雙唇微嘟,怒道:“祁牧野——”
祁牧野的話頭一轉:“但客觀地來講,你與我更般配。”
許朝歌這才滿意地輕哼一聲,揚着笑臉,邁着輕快的步伐。
“其實他們這個行為在我們那叫磕CP,因為生活太苦太枯燥,所以得打造一對情侶,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找糖吃,給自己的生活增添一味調味劑。他們甜,自己便開心,他們苦,自己便難過,使得生活漸漸有了起伏,不再如一潭死水。”
“那在你的世界裏,有人磕你和別人嗎?”
“唔——不算有。”祁牧野皺眉思索一陣,“大多都是捕風捉影,大家磕一陣子沒有什麽進展就自動放棄了。”
“那還是我們貨真價實。”
祁牧野輕笑一聲,沒有否認。
還沒到飯點,面館并不忙碌,四人不慌不忙地做着準備工作,瞧見兩人依偎的身影,曹炎直接一個踉跄,摔在桌子上。
“許、許許、許姑娘,今日你怎麽來了?’”相識七年,曹炎從未見過許朝歌這般模樣:盛裝打扮,渾身散發着難以抑制的溫柔,眼神缱绻,輕聲與身邊那人說着悄悄話。
曹炎将視線轉向那個一身蔚藍的男子,語調猶豫:“祁公子?你——回來了?”
祁牧野與許朝歌相視一笑,回答:“對,我回來了。”
幾人聽見聲響,連忙圍了過來。五年未見,一時之間衆多話語不知從何說起。
汪明德走上前,輕戳祁牧野的肩膀,感受到真實的觸感才松了一口氣,問:“你家中之事可都處理好了?”
“都處理好了,所以我當即趕了回來。”
“為何當初不與我們知會一聲?我們好送送你。”
祁牧野連忙拱手賠罪:“确實是我的疏忽,當時太過匆忙,考慮不周。”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汪明理也走上前,“大家都有難處,如今大家能重新聚在一起就好。”
幾人高高興興地聚在一起寒暄。事情的發展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祁牧野松了一口氣,擡眼望向站在遠處的葉珉儀。
她知道,葉珉儀與許朝歌姐妹情深,當初不告而別,葉珉儀該是把她當作負心漢了,此次回來沒有好臉色也是正常的。
祁牧野走上前問道:“珉儀,好久不見,過得還好嗎?”她不會說好聽話,思來想去,只會這樣一句最普通的寒暄。
葉珉儀将頭扭到一邊,哼了一聲:“不好。”
祁牧野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輕笑一聲,從袖袋中拿出一塊糖果,遞到她手裏:“聽你姐姐說你喜歡吃糖,此次出來得匆忙,沒有帶什麽禮物,下次一定補給你。”
葉珉儀轉過頭,尖聲問道:“你還想有下次?”
祁牧野失笑:“不敢了不敢了。”
許朝歌走上前來,拉着葉珉儀的雙手,剝開油紙将糖果塞在她的嘴裏,輕聲勸說:“姐姐與她分離這麽久,我都不怪她,你有什麽好怪的?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要讓她難堪,好不好?”
“姐姐,我那是……”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為我好,但我就認她這麽一個人,你總希望我能幸福吧?”
葉珉儀癟着嘴,擡頭橫了祁牧野一眼:“那你這次還回去嗎?”
祁牧野思量片刻:“我不會輕易離開。”
葉珉儀望向許朝歌,後者對着她點頭,她才別扭地抿嘴,算是認同了。
“姐姐。”葉珉儀摸着許朝歌垂下來的絲帶,“今日你怎麽打扮得這般好看?”
許朝歌起身,與祁牧野站在一處:“其實今天與她一起過來,是想告訴大家一個消息。”
她笑道:“其實五年前我便與祁公子心意相通,彼此認準了對方。本想着待一切都穩定下來,在面館重新開業那天再與大家說,只是後來發生意外耽擱了。”
“如今她回來了,我們商量着,是時候向你們知會一聲,分享我們的喜悅,更想讓大家知曉,我心中的那位,一直是我身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