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廟

一大早,賀蘭清便領着一行人,順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向山上攀登。

雖然衆人都有些疲憊,但聽村長說福樂村的古廟特別靈驗後,還是打起精神上山。

一路上風景如畫,山間秋意漸濃,萬木染上霜色,清風拂面,落葉翩飛。

“阿筠,你要是堅持不住了就跟我說。”

周缈有些擔心地望着程筠。

村裏的醫生昨晚來了一趟,不知按了哪個穴,程筠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幽幽轉醒。

等程筠今早喝了藥,病也算好了大半,聽說大家都要出門,他也堅持跟着一起去。

“我身體一直都不錯,昨天只是受驚了,沒什麽大礙。”

程筠對周缈笑笑:“我想去看看在這福樂村許願,究竟有多靈。”

說完,程筠愣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端木遲,神情恍惚。

和要強的程筠不同,楚淮洛牢牢纏着端木遲,要麽喊口渴要麽嚷腿疼,就差讓男朋友背自己上山。

程筠不禁回想起他和端木遲曾經在一起的時光。

那時的端木遲舍不得他受一點委屈,又知道程筠臉皮薄,所以總是把一切都先安排好。

運動會的時候,程筠的包裏永遠有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晚課還沒結束,端木遲已經騎着自行車,在教學樓下等着載他回去了。

從來都不需要說什麽。

“可別說,你們村裏的風景還真美,特別适合旅游。”

雖然楚淮洛一路上都挽着端木遲的手,但他的眼睛從沒離開過賀蘭清。

“我昨晚還想出去散散心呢,都怪周缈,非得攔着我,說晚上不安全。”

楚淮洛笑得人畜無害,話裏卻頗有幾分怪罪的意思,像是在賀蘭清面前指責周缈的不是。

要是換了個人來聽,還真可能會覺得周缈大驚小怪。

“缈缈說得沒錯,晚上村裏常常有野獸出沒,村民都不會輕易出門。”

賀蘭清終于舍得分一個眼神給楚淮洛,眼神卻帶着冷意,宛如看死人一般。

“要是被什麽東西咬傷了,我們是不會負責的。”

楚淮洛甜美的微笑僵在了臉上,剩下的路程沒再說一句話。

“到了。”

賀蘭清停在一座古樸的寺廟前,向衆人說道:“傳聞百年前,一位得道高人聽聞福樂村山神的事跡,籌備資金建成此廟,取名為山神廟。”

“山神廟建成不久後,高人便一病不起。彌留之際,他告誡村民們,務必虔誠地信奉山神,方可保全子孫後代。”

周缈緩緩擡起頭,瞳孔一縮——

眼前這座伫立在他面前,散發着危險意味的寺廟,分明就是他在預言獎勵裏看到的那座可怕的古廟。

周缈清楚地記得系統所呈現的畫面,幾具慘死的屍體随意吊挂在屋檐下。而他自己,更是被怪物牢牢禁锢,在惡意的挑.逗下發出那種聲音……

思及此,周缈臉色發白,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缈缈,你怎麽不進去,是身體不舒服嗎?”

賀蘭清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的身邊,微笑着對他說道。

不等周缈回話,賀蘭清輕輕觸了觸周缈的手背:“你的手好冷。”

他很快就禮貌地收回了手,周缈覺得有些不自在,卻也完全挑不出毛病。

“我、我第一次來,想多看兩眼。”

周缈只得含糊地解釋了一句,磨磨蹭蹭地跟在衆人後面進了古寺。

果然,山神寺內部也和他之前所見過的一模一樣——

院裏的榕樹、池塘和金蓮一起,構成了一副寧靜而不失神聖的風景畫。

賀蘭清将他們帶到榕樹邊:“這是山神廟裏的姻緣樹。将所愛之人的名牌挂上去,山神将會保佑有情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離。”

賀蘭清的聲音很輕柔,宛如情人在耳邊的低語,周缈莫名打了個寒戰,他總感覺賀蘭清說話時一直在盯着自己。

周缈迷茫地望向對方,卻發覺賀蘭清背對着他,輕撫着榕樹上的紋路。青年修長白皙的手和深褐色的樹幹形成鮮明對比,煞是好看。

難道是錯覺嗎?

“喲,這樹上挂的名牌可真不少。”

龔琪随手翻了翻樹枝上挂着的名牌,随口一提:“端木遲,你那麽喜歡楚淮洛,不得寫他的名字挂上去?”

程筠這次沒吭聲,倒是楚淮洛找了個理由拒絕了:“阿遲,我今天沒帶紙筆,等下次吧。”

端木遲讪讪回道:“行,咱們等下次。”

周缈也上前一步,好奇地觀察傳說中的“姻緣樹”。

這棵樹看上去比寺廟還要古老,仿佛早已見證了無數的歲月。茂密的樹冠長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樹根宛如威嚴的卧龍般向四周伸展,格外氣派。

最惹眼的是那樹枝上垂挂着的紅絲帶,上面系滿了數不清的名牌。

風穿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連帶着名牌随風搖曳,顯露出上面的文字。

……咦?

在斑駁的陽光和金黃的樹葉之間,周缈隐約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太确定,于是踮起腳尖,試着伸手去夠離他最近的名牌。

名牌僅有半個手掌心大,上面畫了神秘的花紋做裝飾,而在名牌的正中央,清楚地寫着周缈的名字。

心髒咯噔一跳,周缈告訴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萬一這世界上就有個和他同名同姓的人呢?

周缈拖着僵硬的手,拿了另一個早已泛黃的名牌,仔細一看後,跟觸電一般迅速甩開。

第三個、第四個……

無論名牌的年份看起來有多不同,無論字跡的區別有多大,上面無一例外都寫着相同的兩個字——“周缈”。

像是什麽極具污染力的怪物,在用扭曲的方式表達同樣扭曲的愛意。

一陣可怕的眩暈感席卷了他的神經。

密密麻麻的名字分散了周缈的注意力,等他發覺的時候,危險的怪物已經悄然降臨了。

熟悉的觸感貼上了周缈纖細的手腕,用觸手上的吸盤貪婪舔舐着小臂的每一寸肌膚,留下一道道濕漉漉的吻痕。

青年白瓷般的皮膚上泛起淺粉色的紅暈,宛如粉嫩的水蜜桃,輕輕一掐就能濺出甜膩的蜜.液。

“滾、滾開……”

連罵鬼都是顫顫巍巍的,像年幼嬌嫩的雛鳥在鳴叫,只會讓毒蛇更加興.奮、更加想要突破禁忌。

周缈完全不敢睜眼,晶瑩的淚珠掉下來,很快就被怪物當作花蜜舔去,甚至還壞心眼地把觸手伸進他的嘴裏,硬要他也嘗一嘗淚水的味道。……太壞了。

周缈被逼得只能一步步地往後退,卻換來怪物更加猛烈地掠奪。

直到後背突然撞上什麽東西,周缈被震得眼前一黑。

再回過神來,哪還有怪物的蹤跡?

“小心,別掉下去了。”

背後的人是賀蘭清,他用雙手抱着周缈的腰,微微彎下腰,灼熱的吐息熏紅了青年柔軟的耳垂。

周缈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池塘的邊緣,趕緊向對方道謝。

賀蘭清薄唇微勾,如墨般純黑的瞳孔裏倒映着周缈的面容:“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不遠處,龔琪看着兩人緊貼在一起的樣子,心裏酸得不行。

從他的視角望過去,賀蘭清比周缈高出一個頭還多,兩人的氣質一個高貴神秘一個溫柔純真,但從容貌上來看都格外出衆。

還真有點郎才郎貌,說不出得登對。

“賀蘭清,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許願嗎?”

龔琪瞪了賀蘭清一眼,像只嚴防隔壁壞鄰居的家犬,随時準備汪汪咬人。

“怎麽還不走?”

“……”

賀蘭清放開懷裏的人,冷冷說道:“大家請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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