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氣溫降得很快,不過一個多月就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為了方便工程的進展,大多數工人都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內,吃喝拉撒都在工地上解決。
許朝歌也不例外,哪怕是做了水利司長,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以得到特殊待遇的權利,工人們吃什麽,她便吃什麽,工人們住在工地上,她為了方便工作,也住在那。
學堂內已經有兩個先生在,孩子們的學業用不到祁牧野操心,她便跟着許朝歌住在簡陋的帳篷內,平日幫忙搬運些東西,給許朝歌開開小竈,記錄工人們的日常工作。
也正是與工人們離得近了,祁牧野得以知曉那些不曾被記載的事實。
“那些個挨千刀的蛀蟲,聖上撥下那麽一筆銀子,到我們手上連吃飯都不夠。”寧二低頭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道。
祁牧野疑惑道:“既是被人貪污,為何不上報聖上?此事事關民生,聖上怎麽也不會袖手旁觀。”
“祁公子,不是我說話難聽,你們這些書生吶,整日看些聖賢書,不聞窗外事,腦中所想的實在是天真。”寧二冷哼一聲,雙手抱着膝蓋坐在土墩上不屑說道,“上報聖上——我們許大人怎會沒想到這法子?只是還未到聖上案前便被人扣下了。那些個官老爺都敢将手伸到這邊來,怎會不留個後手?”
祁牧野低頭沉思。她想她大概明白為何史書上說許朝歌是個蛀空國庫的貪官。或許皇帝确實給大運河撥了不少款項,只是一塊肥肉經過太多人,每人手上都沾點油水,真正用在工程上的,恐怕少之又少。
只是那些官員屬于利益共同體,既然有了許朝歌那麽一個替罪羊,他們自然要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她疑惑的是,像許朝歌這般聰穎的女子,怎麽會甘心受人污蔑?
“要我說啊。”袁貴裹緊身上的衣服,“這朝廷,算是從根上爛了。”
寧二急忙捂住袁貴的嘴巴,慌慌張張地觀察四周:“你不要命啦?竟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
袁貴甩開寧二的手掌,不滿:“我有何處說錯了?我們這麽多人為朝廷做事,卻連肚子都填不飽,若不是許大人将多年的積蓄捐出來,今年冬天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你又不是沒有聽說,聖上為了給太後建造宮殿,夜間也要勞役趕工,點起燭火将二十裏外的地方都照亮了。”袁貴學着寧二的模樣觀察四周,輕聲說,“說是給太後的生辰禮物,可太後她老人家哪需要這麽大這麽多宮殿,眼下這座都是聖上造的第八座了,究竟是為誰而建,明眼人誰不知道?”
“住嘴吧你。”寧二狠狠踢了一腳,“想活過這個冬天就少說點。”
袁貴揉着自己的腳踝,嘟囔着:“有許大人在,我自然能活過這個冬天。”
“你還知道許大人。”寧二再度踢了一腳,“你可知,你剛才那番言論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會給許大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袁貴不敢再吱聲,悻悻地打量祁牧野。
祁牧野輕咳一聲:“朝歌目前身份特殊,各位兄弟姐妹的言論都與朝歌息息相關,像剛才這番言論,袁大哥以後還是不要再提起為好。”
袁貴只能點頭稱是。
寧二出來打圓場:”像許大人這般的奇女子,我寧二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
袁貴大聲笑道:“別說你這輩子沒見過,咱們大銘開朝幾百年,就沒出過這麽一個女子。當初若沒有許大人在,咱們的張縣丞還能在這待那麽久?”
與工人們相處那麽久,祁牧野大致知曉了一些情況。這些年來,張梅行雖積極治水,奈何沒有找對方向,幾番努力皆是白費,僅有的幾次成就都是許朝歌出的主意,加上這些主意許朝歌都是當衆提出,大家都知曉是許朝歌的功勞,長此以往,大家也有一些想法。
張梅行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全仰仗許朝歌。
不然,他怕是與前幾任縣丞一個下場。
直到巳時,許朝歌才回到營帳內。祁牧野早已準備好熱水,在許朝歌洗漱時在她身後抱住她,将今日得知的消息全盤托出,輕聲問:“這些年你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為何從不與我說?”
許朝歌擰掉水,擦幹淨雙手才轉過身去,勾着那人的脖子溫柔道:“我有能力解決,為何要說給你聽讓你徒增煩惱?”
“放心,我是你的學生,我定是做好了準備才決定獨自承擔的。”她踮腳輕吻祁牧野的唇瓣,“我有聽你的話,将工程的開支都細細記錄下來,事事巨細,哪怕日後追問起來,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你信不信我?”
“還說我是笨蛋。”祁牧野輕觸許朝歌的額頭,“我們這般關系,我怎能不信你?”
“累不累?”祁牧野在她耳邊用氣聲問。
許朝歌的身子一僵,瞳孔猛地緊縮,體溫迅速上升,結巴道:“祁、祁牧野,這裏不不可。”
“夫人,在想什麽呢?”祁牧野在她耳邊語氣暧昧,“我只是看你今日勞累,想着給你按摩放松放松,你為何反應如此之大?”
許朝歌的舌尖濕潤着嘴唇,局促道:“我怎知你這按摩是不是正經的按摩?”
祁牧野歪歪腦袋,詫異:“竟還有不正經的按摩?不如夫人教教我,何為不正經的按——摩?”
許朝歌羞惱地推開祁牧野,獨自走到床邊:“你就知道逗我。”
祁牧野笑着跟上去:“我就真的是想讓你放松放松,你突然生氣做甚?”
許朝歌沒有理她。
“還是說——”祁牧野同樣坐在床邊,湊過去耳鬓厮磨,“夫人其實是想——”她故意拉長尾音,遲遲沒有說出來。
許朝歌狠狠地瞪她一眼,擡腿鑽進被窩,不打算理會那人的惡趣味。
祁牧野憋着笑,褪去鞋襪,掀開許朝歌的被窩直直壓上去。
“你要做什麽?”許朝歌半眯着眼問。
“夫人想做什麽?”
“自然是想睡覺。”
“那我也是睡覺。”
許朝歌推着那人的肩膀:“既是睡覺,你壓我身上做什麽?”
“大銘哪條律法規定夫妻睡覺不能壓夫人身上的?”
許朝歌抿嘴不語。良久,她才摟着那人的肩膀,輕聲勸說:“祁牧野,今日不可。”
祁牧野不明所以:“嗯?”
許朝歌深吸一口氣:“今日——我來了月事。況且此處隔音不甚理想,若是被人聽去了……”許朝歌沒有說下去。
祁牧野只是想逗逗這個一日未見的女子,未曾想這人竟認真考慮此事。她翻身到一邊,摟着許朝歌的肩膀,輕吻她的臉頰:“有時候你臉紅的樣子甚是可愛,便想逗逗你罷了,不是非要今晚……”
她的手掌挪到許朝歌的小腹上,緩緩揉着:“今日來的時候可有不舒服?”
許朝歌閉着眼感受祁牧野溫柔的撫摸,搖頭:“還好,片刻就緩過來了。”
“今日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外邊站着了?”見許朝歌點頭,祁牧野輕咬着許朝歌的耳垂,怪道,“該批評,月事第一天還讓自己這般勞累,換做是我,你怕是早就黑臉了。”
許朝歌閉着眼睛,輕笑着接受祁牧野那軟濃的嗔怪,點頭:“是,我錯了,該批評,夫君莫要生氣。”
“外面風這樣大,你還穿得這樣薄,凍着了身體是不是要難受?”祁牧野再度輕咬許朝歌的耳垂,“你說我是不是該生氣?”
許朝歌被祁牧野的吮咬磨得心尖癢癢的,她側過身抱住祁牧野,免得那人再度折磨自己的理智。
“對,你該生氣。”她擡頭直視那人的眼睛,“我錯了。”
可祁牧野又如何忍心責怪她?她緊緊抱着身邊的女孩:“明日記得多穿些衣服,不要嫌麻煩,既然挂心公事,那便更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生病了還要耽誤時間,得不償失。”
“知道了,祁大人。”許朝歌笑道。
祁牧野撓着許朝歌的嘎吱窩:“好好與你說話,你還笑我。”
許朝歌在床上咯咯笑着:“沒有,我是認真與你說話。祁、祁牧野,快住手,快住手。”
兩人在床上扭成一團。
鬧得累了,夜色已深,兩人微喘着氣在床褥間對視。
“朝歌。”祁牧野俯身輕吻着許朝歌的雙唇,起身時望向許朝歌那一雙蒙上水霧的眼眸,再度俯身,“我愛你。”
許朝歌的雙手攀上祁牧野的肩膀,在唇舌交替的間隙回答:“我也愛你,祁牧野。”
笠日清晨,祁牧野起了個大早,在營帳外燒了一壺熱水,又支了個竈火,在案板上輕聲切着從別處讨來的生姜,待水開了,用菜刀一攬,盡數放入鍋中。
到了時辰,許朝歌自然蘇醒,瞧見守在床邊的祁牧野,笑:“怎麽在這裏蹲着?”
祁牧野起身找來衣服披在許朝歌身上,柔聲:“左右無事,就想着在這多看看你。”
“我睡無睡相,這般醜的模樣盡被你瞧去了。”
“哪能?”祁牧野輕笑一聲,端來一盆熱水供許朝歌洗漱,“我家夫人的睡相天下第一美。”
許朝歌嗤笑一聲,羞于回答那人的馬屁。
“你的月事帶在何處?一會兒你換下來,我給你洗了在火爐前烘幹。”祁牧野随口問道。
許朝歌的呼吸一滞,眼皮輕擡瞥了眼祁牧野,責怪:“此等……如何能叫你洗?”
“為何不能?”祁牧野已經挽好袖子,“你我都是女子,這些事情我還不懂嗎?來了月事不好碰水,若是着涼往後身子會有虧虛,我左右無事,不如幫你洗了,你回來好更換。”
“為何你的衣物我就能洗得,月事帶就不行?難不成這還特別一些了?”
許朝歌換好衣物,毫無底氣:“千百年來,哪有人給夫人洗這些東西的?”
祁牧野走上前來,拉住許朝歌的雙手:“那些個男人思想迂腐,難不成我也要學他們一樣嗎?朝歌,來了月事并不是什麽上不了臺面的事情,相反,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情,是上天給予女子獨一無二的特點。”
“身為女子,我們天生就比男子多幾道痛苦,為何還要為男子定下的規矩束縛自己?我是你的姐姐,你的夫君,我答應過江姨要好生照顧你,我自然是要做到。女子月事期間身子要比往日虛弱,我怎麽忍心讓你在一天的疲憊過後再抽出精力碰那涼水?”
“就你道理多。”許朝歌無奈投降。
祁牧野咧嘴笑着:“你一會兒換下就放在桶裏,我當即就給你洗了。”
“你若真要洗,切記不要被旁人看見了。”
祁牧野納悶道:“為何?”
“對你影響不好。”
“我心疼我夫人,與旁人何關?有本事,他們也回家關心關心自家夫人。”
“祁牧野。”許朝歌按按她的雙手好聲好氣,“現在與你的時代畢竟相差一千多年,你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不一定能被每個人接受。你對我的好我自然知曉,但我不想因為你的好讓你受到不應該的傷害,這樣不值得,我也不希望看到。”
“好了,我知道了。”祁牧野不情願道,“你看,你自己不也是講了一大通道理?”
許朝歌仰頭笑道:“跟你學的。”
陳家軍的練兵場就在城外,陳訴每日前去練兵都要經過工地,經過工地時,正巧碰見祁牧野端着木盆往營帳內走去。他估摸着時候,腳尖一轉,朝祁牧野走去。
“祁大哥。”還在外面,陳訴不好喚祁牧野姐姐。
祁牧野轉過頭去,看清來人瞬間笑彎了眉眼:“訴兒!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
陳訴:“今日出門早,瞧見大哥的身影,便想着來說幾句話。”
“你啊!”祁牧野指着陳訴笑道,“也是個忙碌的命,夫人懷有身孕還整日往外跑,不怕白姨說你?”
陳訴低頭赧笑:“有夫人支持我,阿娘有再多不滿,她也不好說什麽。”
他指着祁牧野腰旁的一盆衣物,問:“大哥這麽早就出來洗衣服了?”
祁牧野輕笑一聲,帶着陳訴往營帳內走:“現在天氣寒冷,衣服幹得慢,我早些洗了,在爐竈前烘幹,好讓朝歌有衣服更換。”
“朝歌嫁了個好夫君,此等事情我還得向姐姐學習。”陳訴坐在軟墊上,由衷說道。
祁牧野将衣物一件件展開:“你有這個心已是極好,像你這樣的男子,世間已是少有。”
她也覺着時候尚早,幹脆與陳訴坐在一起,給兩人倒上茶水:“工地上的茶水不如你府上的茶來得醇厚,訴兒莫要嫌棄。”
陳訴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姐姐這般想我就是傷訴兒的心了。”
兩人齊齊笑。
“你既知曉我與陸琦二人的身世,你可曾問過她關于你的将來?”祁牧野狀似不經意問道。
陳訴低頭沉默片刻,擡眼直直撞入祁牧野探究的視線中:“我與夫人,不問過去,不論将來。不管夫人之前經歷了什麽,不論我們将來走向什麽結局,我們只需将當下過好即可。”
“姐姐與朝歌不也是如此的心态嗎?”
祁牧野無話可說,只好點頭稱是。
“眼下邊境情況如何?”祁牧野轉移話題。
陳訴恨恨地嘆了一口氣:“那些西胡豎子趁着我們糧庫空虛,頻頻騷擾,只怕,不日聖上就要下旨派陳家軍出征給他們一些教訓。”
“勝算如何?”
陳訴輕哼一聲,看向祁牧野:“姐姐,訴兒從軍這麽多年,從無敗績,姐姐這問題怕不是瞧不起訴兒?”
祁牧野悻悻地給兩人重新倒上茶水:“自然不是,訴兒這常勝将軍的名號也不是空有虛名,姐姐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讓自己安心罷了。”
“姐姐放心,家中有妻兒在等我,我自然是要凱旋。”陳訴仰頭将杯中茶水喝盡,“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不與姐姐多說,軍中弟兄還等着我過去,待我歸來,姐姐記得與朝歌來我府上一聚。”
“陳訴!”祁牧野不忍于心,起身叫住他,“記住,水滿則溢,凡事不要太過張揚,見好就收,功名利祿永遠比不上家人常伴左右。”
陳訴不解地轉身:“姐姐此話是何意?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如何成了張揚之事?”
祁牧野上前半步,欲言又止。她無法确定接下來這句話可能給歷史帶來的影響,換了幾個呼吸,終是換了個委婉的說辭:“歷代功高震主的結局你可知曉?”
“我自然知曉。”陳訴上前一步,“但身為一軍統帥,不想着保家衛國驅除外敵,而是整日計較這些得失,豈不是失了軍人的魂魄?保家衛國,還百姓一片樂土向來不是什麽張揚之事,而是軍人的本分。”
祁牧野雙唇微張,還欲說些什麽,陳訴已經側過身去擺手道:“待我歸來,我的孩兒估計正好出生,到時候便讓他認姐姐做幹爹,由姐姐教他識字認道理如何?”
祁牧野咽下未出口的話語,笑道:“自然是樂意的。”
陳訴也露出笑容,帳篷外的日光透過門簾映照在他的臉上,竟是別有韻味的意氣:“有姐姐的教導,我與夫人的孩兒将來必定是國之棟梁。”
外面狂風陣陣,哪怕是在營帳內,也有幾絲寒氣趁虛而入,鑽進祁牧野的衣縫裏。祁牧野收拾好營帳內的事務,往雙手內哈着氣走出去,正巧瞥見許朝歌站在不遠處。她緊了緊衣物,往手心哈了一口氣,大步走向許朝歌。
“想什麽呢?“祁牧野走到許朝歌的身邊,問道。
意識回籠,許朝歌看向來人,勾起唇角:“在想,今年冬天冷得這般奇怪,怕是有不少人要受苦。”
“你還說呢?”祁牧野捂住許朝歌冰冷的雙手,“昨晚怎麽與你說的?今日你就忘了。”
許朝歌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幹活方便一些,我不冷的。”
祁牧野橫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藏進自己的衣袖裏,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雙手:“你身子不抖了再跟我逞強吧。為他人着想的時候你能不能為自己考慮考慮?不,能不能為我考慮考慮,你就不怕我心疼死嗎?”
許朝歌順着她的意說下去:“怕,我明日就多穿一些。”
祁牧野拔高音調:“你還打算拖到明天?”
“那我一會兒就回營帳內換了。”
祁牧野不依不撓,捂着許朝歌的雙手不肯撒手:“現在就去換。”
“現在像什麽樣子……”
祁牧野立馬給了個很兇的眼神。
“好好好。”許朝歌只好寵着那人,“現在就随你将衣服換了,你先松手。”
“不要。”祁牧野反而将手拽得更緊。餘光中瞥見兩道打量的目光,轉頭望去,兩個穿着新衣的工人正盯着兩人。察覺到祁牧野的視線,兩人拘束地朝她行了一禮。
記憶的碎片在那一剎那浮現于腦海中。
“不過好在有她的郎君為她捂手,這個冬天我們都不會冷。”
不知怎的,祁牧野的內心突然暖洋洋的。
所有付出的善意終會得到回報。
“怎麽了?”察覺到祁牧野的失神,許朝歌偏頭問道。
“沒什麽。”祁牧野收回視線,“那邊是不是有個叫黑驚的工人?”
許朝歌順着祁牧野剛才的視線望去,與先前兩個工人點頭回禮:“是吧,不過你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祁牧野哼哼兩聲,頗為得意:“我在這老受歡迎了,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許朝歌笑着聽她在那臭屁。
祁牧野微微擡頭,對着天空仰嘆:“要是能下雪就好了。”
許朝歌:“你喜歡雪嗎?可惜尹江不怎麽下雪,我長那麽大幾乎沒見過雪。”
祁牧野同樣點頭:“我也沒見過尹江下雪,但是瑞雪兆豐年,若是下雪,明年大家或許能好過一些。”
許朝歌笑道:“那我們再等等,說不定過幾天就能見到雪了。”
“我先前穿過來的羽絨服你可帶着了?”祁牧野帶着許朝歌走向自己的營帳,扭頭問道。她清楚許朝歌的性子,若非真的沒有衣服禦寒了,她絕不會穿得這般單薄讓自己擔心。
這個傻女人,為旁人處處考慮,卻唯獨忘了對自己好一些。
“自然是帶着了,城外不比家中,風大,我擔心你受不住,便随身帶過來了。”
祁牧野掀開簾子拉着許朝歌進去避風,癟着嘴幽怨地看着許朝歌:“既然帶了,為何不穿那件衣服?我整日待在營帳內,哪需要穿?”
許朝歌有理有據:“這畢竟不是這裏的服飾,若是被人瞧見記錄下來,怕是會惹上麻煩。”
“不過是添一件衣服,你都要想那麽多,累不累?”
許朝歌搖頭:“不累。”
“不聽話。”祁牧野低頭撞向許朝歌的額頭,“懲罰你。”
“祁牧野——”許朝歌捂着額頭笑着怪道,“很痛的。”
祁牧野從木箱內找出那件純白的羽絨服,拉開拉鏈披在許朝歌的肩膀上:“讓你不聽話,身為姐姐就是要懲罰你。”
“祁牧野,若是要論年歲,現在該喊姐姐的,可不是我。”
“我不管。”祁牧野走到許朝歌身前,蹲下身,為她拉上拉鏈,“我看着你長大,不管我們幾歲,我都是你的姐姐。”
許朝歌笑着聽她瞎扯。
“好了。”祁牧野整理着衣領。她從未見過許朝歌穿現代的衣物,一時之間入了神,站在那盯着許朝歌愣了神。
“幹嘛~被人奪了舍不成?”
祁牧野回過神來,俯身在許朝歌的唇上落下一吻,溫柔道:“确實是被你奪了舍,我先前怎麽就沒發現我家夫人這般美麗?”
許朝歌輕擡眼皮,雙眸如一汪秋水睨了她一眼:“近日是吃了蜜不成?盡說些讓人歡心的話來。”
“都是真心話,夫人怎能如此說我?”她再度輕吻許朝歌的嘴唇,問,“暖和一點嗎?”
許朝歌輕聲嗯了一下。
餘光瞥見那長出一截的袖子,祁牧野忍不住笑道:“朝歌,你現在這模樣,像極了孩童們堆的雪人,可愛極了。”
許朝歌知道那人又是在笑自己,低着頭,看似很兇地瞪了她一眼。
祁牧野的心被眼前這人可愛化了,她伸出雙手将這可愛的人兒攬入懷中,晃動雙腳閉眼感嘆:“我何德何能,竟有你這樣好的妻子?”
“祁牧野,你又在說癡人癡語了。”許朝歌道。
“才不是,是真情實意。”
“過些日子我就将這衣服改一下,這樣你就算穿出去也不會有人說,如何?”
“給了我,你該怎麽辦?”
“笨。”祁牧野寵溺地說道,“你給我做了那麽多衣服,我怎麽會冷着?若是冷了,你就抱抱我,給我捂手,你暖和了,我就不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