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學堂裏大多設備都已經準備好了,只需買幾份信紙便可以開張。祁牧野架了個說明,再寫上幾個模板挂在門口,便端坐在桌子前等候生意上門。

畢竟是新店,大家都摸不準這是幹什麽的,等了一個上午,大多都是觀望的,或者是上前詢問後推托下次再來的,祁牧野左思右想,還是起筆寫了幾份傳單,麻煩曹炎站在門口吼幾嗓子,瞅見有興趣的就上前發傳單。

還別說,這法子真的有用,不多時,就有幾個姑娘推搡着上前,你推我,我推你,互相使眼色。

難得上來一個生意,祁牧野自然不敢怠慢,趕忙上前招呼。

“幾位姑娘,可是需要代寫書信?”

為首的姑娘被姐妹們推到最前面,紅着臉鼓足勇氣:“什麽書信都寫嗎?”

祁牧野笑:“自然。”

“那便拿紙來吧。”

眼見的要做成一單,祁牧野挑挑眉,托着袖子就要提筆:“這位姐姐,先說下價錢,以一頁信紙為單位,寫滿一張信紙五文錢。”

幾個女孩一陣竊笑,為首的那位抿着嘴,強裝鎮定:“那是自然,你盡管寫就是。”

看着幾位女子衣着不凡,打扮精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像這五文錢一頁的信她們大概不會放在眼裏。

只是這般出身的姑娘怎麽會不識字以至于要人代寫書信?

“姐姐請說。”祁牧野搖搖頭,不去管那些疑惑。

女子輕咳一聲:“與汝闊別,二日有餘,終不見汝,吾心戚戚,情難自抑。昔日見汝,初睥芳澤,驚為天人……每思汝,輾轉難眠,為伊消得人憔悴。紙短情長,言有盡而情不可終,汝其知耶?”

祁牧野放下筆,拿起那三頁紙遞給女子:“姐姐看看是否滿意。”

女子掩嘴輕笑一聲:“公子莫不是癡了?我既找你代寫,又怎麽認得字?”

“是祁某愚昧了。”祁牧野低頭赧笑道。

“不如——祁公子讀來聽聽,我好判斷有無寫漏的。”

祁牧野:“姐姐說笑了,祁某只代寫,這讀信,是另外的價錢。”況且這封信一看就是寫給情郎的,從自己嘴裏讀出來,怎麽看怎麽奇怪。

女子回頭與姐妹對視一眼,廣袖一揮,大方道:“什麽價錢你說便是,我一起付給你。”

事到如今,攢錢要緊,什麽風度也沒錢那幾枚銅板重要。祁牧野思索一陣,拱手道:“三文錢一頁紙。”

女子走上前,靠在祁牧野身旁的柱子,慵懶道:“你讀吧,我聽着。“”

“與汝闊別……”祁牧野看了眼四周,小聲讀道,“二日有餘,終不見汝,吾心戚戚……”

那女子打斷道:“公子聲音怎如此木讷?莫不是與心上人說話時也是這般語調?”

“自然不是。”祁牧野拱手道,“這是祁某第一單生意,難免有些緊張,姑娘不要見怪。”

她清清嗓子,硬着頭皮将這一封肉麻的情書讀給這位陌生的女子聽。

女子滿意地點頭,從錢袋子拿出一串銅板放在桌子上,風姿綽約,彎着腰盯着祁牧野的雙眼,刻意眯着眼緩緩道:“公子,下次有需要我再來找你,可別逃走了。”

“祁某的攤子就在這,自然不會跑。”祁牧野禮貌笑道。

待她們哄笑着離開,祁牧野才翻着白眼回到屋內坐下。

錢難掙,屎難吃,沒想到千百年來都是這般道理。

下午陸陸續續寫了兩封書信,盈利不多,但對于開業第一天來說,已經不錯,起碼幾天的飯錢已經掙到了,再努力些,總能攢下些錢。

“牧野?是你嗎?”白姨探着身子問道。

祁牧野趕忙起身,對她行禮:“白姨,是我。”

“哎呦我就說是你,你的身影我認得。”白姨走進屋來,上下打量着她,“哎呀,五年未見,身體強壯了,面色也紅潤了,挺好挺好。”

“你妹妹呢?她這次沒來尹江?”

祁牧野面不改色:“她在中原有事,這次沒跟着來。”

白姨點點頭:“也是,她這個年紀也該嫁人了,可不能像之前那樣到處亂跑了。如今她可婚配了?”

祁牧野想起自己的打算,笑道:“快了。”

白姨面露喜色,仿佛是聽見自己閨女要出嫁似的,搓着手掌連連稱贊:“好啊,這姑娘我自打見面就喜歡,如今定了終身大事,我這心裏也放心了。”

她看着祁牧野,試探問:“牧野,你呢?你與我們朝歌什麽時候定?”

不知怎的,祁牧野突然羞澀起來,她咬着嘴唇,小心打量白姨的表情:“快了,白姨,我在打算了。”

“該早點打算了。”白姨握住祁牧野的雙手,“朝歌等了你這麽多年,如今都二十五了,在這二十五都快做奶奶了。早些成親,生幾個娃娃抱抱,白姨我看着也高興。”

祁牧野抿嘴不敢言語。

“你看,早幹嘛去了,當初我就有意讓你們結對,你偏偏推辭,白浪費那麽多年。”

“白姨,現在也不晚,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

白姨輕哼兩聲:“你們年輕人現在就是這個思想,都說成家立業,得先成家才能立業,個個都說不急,說得反倒是我這個老太婆不是了。”

祁牧野知道白姨在埋汰陳訴。歷史上陳訴将近三十才成的親,在這個三十當爺爺的朝代,難怪白姨會這般着急。

“白姨,你腿腳可還好些了?”

白姨擺擺手:“嗐,就那樣,死不了人罷了。”

“我今日就是給孩兒他爹買幾貼膏藥,前幾天他腰扭了,整天嚷着疼,床都下不了。”

祁牧野眉頭一緊:“陳叔傷勢可還要緊?若是嚴重我找大夫過去。城中的陸大夫與我交好,平日也外出采藥,說不定可以順路去看看。”

“無妨,我就是去陸大夫買了藥膏,她清楚的,不要緊。”白姨指指祁牧野的攤子,“聽說你這是給人代寫書信?”

祁牧野點頭。

“哎,訴兒這小子,也有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白姨嘆氣道,“上個月還來信說五月回家,如今都四月底了,還沒個影,我想着啊,要是五月了還沒回來,我也來你寫封信問問。”

按照歷史記載,建寧八年陳訴該是在沿海清掃海寇,有了陳家軍,朝廷士兵愈戰愈勇,陳家軍也從原來的幾十人發展到現在的幾百人,這幾年來,從無敗績,聖上龍顏大悅,幾次要給陳訴升職讓他回京掌管羽林衛,但都被陳訴婉拒了。

建寧八年,宋心居任兵部尚書,兩位知心好友互相配合,防衛銘朝的邊界,免得銘朝百姓受戰亂的紛擾。

“白姨,路途遙遠,說不定陳訴已經在歸家的路上,只為給你二老一個驚喜。”

白姨撇撇嘴:“我這訴兒啊,榆木腦袋一個,哪會想到這些?”

“白姨,難得來一趟,不如去面館吃上一碗面。”現在祁牧野不管遇見什麽熟人,總是想着讓對方去隔壁吃一碗面,好似她就是這面館的主人,“現在朝歌不在,就由我招待你。”

“哎不用了,我還要趕着回去,家裏老頭子還等着我回去做飯。”

祁牧野卻已經将她往面館拉,不容推辭道:“不吃面,那便帶些東西回去。如今陳叔受傷,得好生進補才能恢複。”

白姨還想推辭,被祁牧野擡手打斷:“若是朝歌知道您來了,我一點表示都沒有,她怕是會說我,這丫頭生起氣來很是可怕。”

白姨笑道:“朝歌從小就孝順。她若是說你,你也不要怪她,她定是為你好。”

“我自然知道朝歌的心意。”她帶着白姨到後廚搜刮一番,搬來一大盒東西遞給白姨,“白姨腿腳不便,我讓人給你喊輛馬車回去。”

說着,拍拍明理的肩膀讓他出去找輛馬車回來。

明理在面館這麽多年,自然認識白姨,點點頭,應聲出門。

“哪能這麽麻煩你啊,我就是看見你了,來和你說幾句話,怎麽能帶那麽多東西回去?”

祁牧野搖搖頭,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朝歌将你視為幹娘,若今日她在這,估計她會嫌我給的這些過于寒酸。”

白姨哎了一聲:“朝歌這孩子,誰看了不喜歡,只是命苦啊,上天作對。”

“白姨,以後有我在,她就不是一個人。對了,我與朝歌商量過了,待我提親的時候,還望你與陳叔充當朝歌的雙親,接受我倆的跪拜。”

白姨表情一怔,随即笑道:“你們兩口子有心了。我與老伴兒自然是願意,待我回去跟他說聲,估計他要高興得一整晚睡不着。

祁牧野二人到的時候,面館的那四個夥計已經在門口等候許久了。等了那麽久,總算是等到月休,他們幾個人激動地一宿沒睡。

歸雲閣開業四年了,他們卻一次都沒來過,每次都只是在門口站一會兒,過過眼瘾,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來這吃上一頓。

“姐姐!在這裏!”葉珉儀激動地揮舞雙手。

兩人相視一笑,祁牧野伸出手,牽着許朝歌走過去。

許朝歌穿着古煙紋碧霞羅衣,昙花雨絲錦裙,腰間佩戴淡粉折枝花香囊,一颦一笑,便是詩人筆下的盛銘風姿。

“姐姐,你今天真好看。”葉珉儀從祁牧野手中搶走許朝歌,高聲誇贊。

祁牧野無奈搖頭,由着她去,落在後面與明德兩兄弟說笑。

今日是許朝歌請客,自然是許朝歌坐主位,祁牧野沾了她的光,得以坐在她身旁。其餘四人第一次來這種場地,伸長了脖子四處觀望。

“祁公子,這樣的酒樓你可曾去過?”曹炎問。

祁牧野不想掃了他的興致,笑:“見過,但未曾進去吃過,畢竟這般的酒樓也需要花上大價錢。”

曹炎嘿嘿一笑:“那你今日可得好好享受,托許姑娘的福氣,讓我今日也進來一遭。”他搓着手掌感嘆:“哎呀,我這一生估計也就來這麽一回。”

“曹炎,目光看遠一點,或許有一天你也發達了,倒過來請我們來這吃飯呢!”

曹炎豪飲一杯茶水,手背揩着嘴巴:“祁公子說笑了,我大字不識幾個,哪敢做這種飛黃騰達的美夢?”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幾人哈哈一笑。

“張縣丞?”許朝歌突然對着門口的身影喃喃道。

“誰?”祁牧野湊過去問道。

“張縣丞,張梅行。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處碰到他。”

祁牧野瞬間精神,伸長脖子四處尋找所謂的張梅行。張梅行是許朝歌人生中的重要人物,說她勢利也好,不管怎樣,她都要幫許朝歌跟他打好關系。

許朝歌笑道:“你都沒見過他,這麽緊張幹什麽?”

“但我在書上見過他的名字,他是個很重要的人。他現下何處?”

許朝歌指着門口正在作揖的男子:“那便是。”

建寧八年的張梅行正三十出頭,算起來剛好與現在的祁牧野同歲,只是他身上多了一種飽經滄桑的閱歷感,下巴上一小撮山羊胡,笑起來眼尾有一圈細紋,穿着素雅的月牙白衣袍,行完禮正往裏走。

“不如你與我打前去打聲招呼,不然若是被他看到了,影響會不好。”

許朝歌有些糾結:“不用吧,張縣丞不會在意這些。”

“他是否在意與你是否行動是兩回事。”說着就拉着許朝歌往張梅行處走去。

許朝歌拿她沒辦法,跟着她硬着頭皮上去了。

“縣丞大人。”許朝歌走到張梅行身前,行了個女子禮。

祁牧野也跟着行禮。

張梅行眼尾一挑:“哦?許朝歌,今日你怎會在此處?”

“近日家中兄長歸來,便帶着面館的夥計一起來這慶祝一番。”

“當你蓬門面館的夥計倒真是幸福,能到此處慶祝。”他眯着眼打量一旁的祁牧野,“這位便是你說的兄長?”

祁牧野趕忙再次行禮,恭恭敬敬道:“小生祁牧野,見過縣丞大人。”

張梅行縷着自己那一小撮胡須:“祁牧野,哦,我記得你的名字,建寧三年的那場大水你未蔔先知,救了不少人。”

“只是後來沒再聽說你,可是去何處深造了?”

祁牧野拱手道:“當初家中有急事,趕回家去了。”

“你是何方人士?”

“小生家在中原。”

“既然家在中原,為何還要回尹江?”

祁牧野看了眼許朝歌,笑道:“表妹在尹江,我的心也在尹江,自然要回來。”

張梅行一愣,轉而醒悟過來,了然點頭:“哦,是許朝歌。我聽說過你們的傳聞,如今回來可是要成家?”

祁牧野點頭:“有這個打算。”

“挺好,難怪許朝歌懂那麽多,原來是你這個中原表哥教的。”

祁牧野直起身,淡定反駁:“大人此言差矣,朝歌懂那麽多,都是她多年來勤奮學習,日積月累所得,我的幫助微乎其微。”

張梅行笑了幾聲,深深地看着許朝歌:“許朝歌,你這表哥很是護內啊,以後成了家,怕是唯你是從。”

“郎才女貌。”他手指着二人,“般配。”

兩人行禮道謝。

“我這邊還有事,就不與你們多說,你們請便,哪天成親了,再給我捎上幾塊喜糖便是。”

說罷,斂起笑容揮袖而去。

祁牧野直起身,捏着袖子擦擦額間的細汗。爹的,比在現代社會跟老總彙報還要緊張。

許朝歌拿出手帕遞給她,拉着祁牧野回去,怪道:“要過來的人是你,怎麽還吓出一身汗?”

“畢竟是你的直屬領導,我肯定要小心說話,這麽一緊張,就出汗了。”

“張縣丞為人和善,你緊張什麽?”

祁牧野歪歪腦袋:“可我總覺得他看你我的表情怪怪的,讓人看不明白。還有,他說你所學都是我教的,聽着怪不舒服的。”

“世人估計都會這樣想,不要計較這些。”她拉着祁牧野回到位置上,出了這麽一段插曲,飯菜都已上齊,就等兩人回來動筷。

見她們回來,明德率先給兩人湛滿酒,舉杯笑道:“今日我們歡聚在此,就是為了慶祝祁公子與許姑娘的這段佳緣,幹杯,祝二人日後生活圓滿美好,蒸蒸日上。”

衆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祁牧野揶揄道:“明德,幾年未見,你文化長進不少。”

明德又給大家滿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如今也學許姑娘一般每日學習前人著作,不再是往日的白目。”

祁牧野低頭笑着:“我們蓬門面館各個都是有學識的人。”

曹炎舉着酒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我就祝祁公子與許姑娘日後家庭圓滿,三年抱倆,兒孫繞膝!”

祁牧野扯着嘴角,觀察許朝歌的臉色,硬着頭皮喝下。

曹炎,你好惡毒的祝福!

許朝歌一直挂着得體的笑容,任誰敬酒都不拒絕,杯杯一飲而盡。祁牧野擔心她這樣喝下去胃受不了,哄着她吃了幾塊點心才肯放過。

明理:“那我便祝祁公子永遠留在尹江,與許姑娘永遠相守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這句話像是說進了許朝歌的心坎裏,她笑得露齒,顧盼生輝,端着酒杯連飲三杯,雙唇在燭火的輝映下格外勾人心神。

“朝歌,你悠着點,別醉了。”祁牧野在一旁低聲勸道。

許朝歌的雙眸已經蒙上一層水霧,她眨着眼睛,手指封住祁牧野的嘴巴,輕聲道:“無妨,明日也休息。”

“姐姐。”輪到葉珉儀敬酒,她端起酒杯,面色潮紅,有些語無倫次,“我祝姐姐永遠這般年輕漂亮,祁公子愛,祁公子能永遠愛護姐姐。”

“能早日擁有屬于自己的寶寶。”她咬着牙幻想着,“要是能像姐姐這般漂亮就好了。”

曹炎反駁:“祁公子也好看啊,要是生個像祁公子這樣的男孩,溫潤如玉,許姑娘見了也歡喜。”

“姐姐也很好看啊!要是有個像姐姐那樣的女兒,軟軟的,糯糯的,每日回到家見着就開心,什麽疲憊都沒了。”

曹炎嘟囔着:“還是像祁公子好。”

葉珉儀不甘示弱:“像姐姐好。”

兩人瞪着對方,一寸不讓。

“大好的日子,有什麽好吵的?”明理琢磨這兩個當事人的表情,“依我看,兒女雙全的好,女兒像許姑娘,兒子像祁公子,皆大歡喜!”

大家樂呵呵地轉移話題。

“若是可以,你希望像誰?”趁沒人注意,許朝歌輕聲問道。

“我自然是希望能像你,我小時候太調皮了,養起來費勁。”雖然知道兩人不可能有孩子,但今日高興,祁牧野便順着說下去。

許朝歌輕哼一聲:“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有多調皮?”

“人是會變的嘛。”祁牧野遞給她一杯熱茶醒酒,“況且比起未曾謀面的小東西,我更歡喜于你。自古以來,生孩子母親都要在鬼門關走一趟,我不想你受那麽一遭。”

祁牧野頓了頓,搖頭道:“我自己也不想受。生孩子對身體的損傷太大了,我覺得我們兩個相守在一起已經足夠了。”

幾個人一面吃酒一面閑聊,一天就這麽過去了。大家心裏都高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說着胡話。這四人只有明德還算清醒,祁牧野給了他一串錢,讓他叫來兩輛馬車,将三人都送回家。

下了馬車,剛好敲響暮鐘。祁牧野晃晃腦袋,遞給馬夫車錢,扶着許朝歌回家。許朝歌酒量本就小,加上今日高興,喝了不少,在衆人面前分了些心神沒有表現出來,如今到了家中,神經松懈,醉意上來,走路踉踉跄跄,就連扶着她的祁牧野都被帶着險些摔倒。

祁牧野今日也跟着喝了不少,她酒量雖好,但銘朝的酒後勁足,如今回到家中,酒勁上來,就連她都開始腦袋昏沉。

巷子狹窄,不能兩人扶着通過。許朝歌又醉得厲害,斷不能獨自行走。祁牧野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将許朝歌打橫抱起,眨着眼,一步一步地往家中走去。

酒勁上來後力氣也小了不少,祁牧野無法分神給家中點上蠟燭,摸着黑走上樓梯,憑着記憶打開許朝歌的房門,一寸一寸地挪動腳步,直至碰到床板,這才将身上的人兒放在床上。

許朝歌已經醉得分不清現狀,縱使已經倒在床上,雙手仍勾着祁牧野的脖子。

祁牧野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努力清醒。她拍拍許朝歌的肩膀,輕聲道:“朝歌,到房間了,松開手,好好睡一覺。”

許朝歌嘤咛一聲,反倒是縮緊雙手,像是抱着玩偶一般勾着祁牧野的脖子,因為酒精難受地搖晃腦袋,低喃:“祁牧野——”

祁牧野摸着她的腦袋,輕聲回複:“我在這。”

許朝歌的床就在窗邊,窗戶開着,月光透過窗檐照在床上,清楚地照着許朝歌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頰。

許朝歌眼皮半阖,盯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不要走。”

祁牧野低頭親吻醉人的嘴唇:“我就在這,我不會走。”

許朝歌緊緊勾着祁牧野,在她唇間呢喃:“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祁牧野的眼神晦澀,她低頭看着眼前這個模糊不清的人兒,或許是酒精開始上頭,或許是黑暗在作祟,她咽下口水,再次看了眼許朝歌,下定決心欺身壓了上去。

酒精與黑暗給人十足的勇氣。她一手抓着許朝歌的雙手,唇舌與許朝歌交纏着,一手不斷摸索,解着身下那人複雜的衣帶。

在滿房的黑暗中不斷溢出兩人暧昧的喘息聲,許朝歌難耐地扭動身體,仰着下巴承受祁牧野不斷的進攻。她只覺得自己猶如浮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随着祁牧野的動作,自己随時都能淹死。

身上起了奇怪的感覺,既難耐,又愉悅,讓人忍不住想靠近那個始作俑者,想要更多,想要——填滿這莫名的空虛。

“嗯——”祁牧野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吻都能激起自己一陣顫栗,許朝歌仰着下巴,一手掙脫祁牧野的束縛,撫在那人的後腦勺上。

衣服剝離激起的涼意使許朝歌的意識稍稍清醒,但不足以使她意識到當前的狀況。她能認出眼前那人是自己從小就仰慕的愛人,她能識別出那人身上特有的氣味,她下意識忽略身體深處別扭的感覺,勾着那人回應她。

“祁牧野。”

祁牧野在她脖子上落下一個個密密的吻。

“我在。”她含糊道。

許朝歌的腦袋倒在床上,耷拉着眼皮喃喃:“你在。”你還在,我就放心了。

“嗯~~祁牧野。”當祁牧野的雙手隔着诃子落在她的高聳之處時,身體深處那種難耐的感覺達到巅峰,許朝歌難受地扭動腰肢,陌生的感覺讓她感到害怕,她下意識說出自己最直觀的感受,“不要。”

祁牧野動作一頓,眼中漸漸恢複清明,她看着身下光’裸的女子,瞬間瞪大雙眼,急忙找來被子蓋在她身上,跪在一旁猛扇自己巴掌。

“對不起朝歌,是我糊塗了。”

奇怪的感覺瞬間抽離,許朝歌卻又覺得現在比剛才更加難耐,她嘤咛一聲,只覺得是酒精的作用,拉着祁牧野的袖子拉長聲音:“困——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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